她方才一番话,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戾气太重。
医侍们处理好伤口,年岁最长的出来报福嘉道:“殿下可安心,驸马底子好,将养几日便好了。”
福嘉一颗心才算放下,留了一个小医侍在身边,好随时给兰烽换药、查看病情。小医侍出去濯洗器物,福嘉也洗漱完换了一声干净衣裳,进了卧房。
兰烽按太医局医侍们的嘱咐平躺在福嘉的香榻上,心口用了不知什么药,竟比未用药时还要疼痛难忍,也幸而有疼痛,让他得以转移了注意力。
见福嘉绕进来,他立刻撑着身子要起来,却被她按住“还疼吗?”
兰烽垂眼,看着那只搭在他手臂上雪白的手:“没什么感觉。”
他的谎话刚说完,便闻到一阵皂角清香袭近,对方居然踢掉鞋袜,手脚并用的往床榻内侧爬去。
“我今晚就睡这里,”福嘉压在他胳膊上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加重了力道,她不容拒绝地说:“你受了伤,夜里病情若是有变化,我好随时叫人。”
兰烽心中失笑,针眼大小的伤口,若不是换药,早就不疼了;创口虽深,只要处理得当,不得破伤风,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对他来说,睡一觉之后,想找到口子在哪儿都很难。
不过他看着福嘉面色怜念,神情切切,头一回得到这样的关心,他一时贪恋,鬼使神差地没有说出实情,本想要抬起的胳膊也放下去,略显柔弱地回应了:“……多谢殿下。”
福嘉爬进榻内,吹熄了烛火。
她沐浴完换了一身浅雪青色的窄袖齐腰对襟襦裙,还算利落。也不多讲究了,从榻内捞了一床薄衾,打横盖住两人肚子,就打算这样和衣而眠。
被子虚掩在身上,福嘉躺下没有立刻睡着,在一旁轻轻动着,寻找舒服的睡姿。
细微的动作,一点不落的通过薄衾传来,兰烽都感觉得到。
他背后肌肉僵硬,手心也出了汗,忍不住轻声问:“睡不着?”
福嘉确实睡不着,这张床熟悉的触感,让她回忆起在行宫中多年压抑的愤懑和绝望。
兰烽的声音很凉,沉沉黑夜中,不知为何,好像递来一双温暖的手。
她想到同白禾的对话中,不自觉透露出的狠戾,顿觉羞愧难当。
她细细嗯了一声,抓住时机挽回形象:“可能刚才情绪有些失控,尚未缓过来。”
既然解释了,何不一气呵成?福嘉干脆遣词造句,为自己开脱:“唉,我也不是非要手足相残,那时候在气头上,气阿耶……”
“那你打算以后放过他们吗?”兰烽未睁开眼,问她。
福嘉掂量着道:“放过自然不能,令他们没有翻身之力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