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只好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等人都出去了,房内连一个宫女都没留下。
李亨安稳坐着,先是干咳了一阵子,缓了片刻才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上回,朕问过你,是否心悦兰大郎吧?”
福嘉本来正拼命搜肠刮肚,想着词儿该怎么应付李亨,冷不防他问出这样一句。
她怔愣抬头,看着阿耶:“嗯?”
李亨眼中全然不见方才的慵懒,他脸色惨白,目如鹰隼,直看进她眼中:“答案呢?”
房内早早挂起了厚绒毯,福嘉感受到一丝燥热。
她浑身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地摇头:“心悦算不上。”
“但是阿耶,白禾应当同您说过,兰烽成亲伊始,我们隔着屏风就寝。”她低着头,觉得这话很难同父亲启齿:“不过……现在不是了。”
李亨掀起眼皮,看着女儿:“你若喜欢,就留着陪你。倘若你只是图个新鲜,今后还想琵琶别抱……我看他性子偏执,不好打发。况且,这样也对不起景延。”
她低声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儿臣也知道,同他在一起,耽搁他前程。但是暂时……不想与他分开。”
李亨轻轻拍了她的头,没再逼问她:“早做打算。”
她知道这是李亨在逼她主动做决定,连续两次,依然没有答案。福嘉昏昏沉沉出门,看太子披着雪白的披风,坐在勤政殿外的石门坎上等她。
他看福嘉脸色不好,还以为是为田知意求封的事触怒了李亨,关切上前:“阿姊,阿耶难为你了吗?”
福嘉摇头:“没有呢,说的是其他事。”
太子放心下来:“阿姊,下次这种事不用你这般费心。”
福嘉回过神,想起这不省心的弟弟,头就更大了。她瞥他一眼:“那你要怎么同她好呀。收她做个洒扫丫头,然后等你有了太子妃和妾室,让那些人百般磋磨她吗。”
最后她一气之下走得无影无踪,剩下你诸事不顺,踏上暴君歧途?
太子本来还真想把她收进东宫做个小宫女,倒不是为了折辱她,是他对女人有种莫名的羞耻感,不想别人知道。
他烦恼甩头:“我才不会娶什么太子妃。”
“这能由你?”福嘉揽着他肩膀,低声道:“若是父皇百年之后,你登基之时,必然要定下一后二妃的人选。重臣和世家,谁不想塞自家女儿进来?届时你再想把一个乐户出身的女官直接扶上后位,难如登天。不如现在让父皇给她一个出身,往后慢慢纳进东宫,才好名正言顺。”
太子在男女之事上不开窍,从未想过这样长远,听她一说,心里立刻涌上一股暖意,他弯下腰把福嘉抱起来转了个圈:“谢谢阿姊!”
福嘉头都转晕了,她忽然发现太子已经比她高出那么多,等在东华门外的穗穗和白禾都在笑,福嘉用手里的团扇敲他:“像什么样子!”
太子笑道:“驸马又不在,怕什么?”
提起驸马,福嘉心里有些沉重,笑意也凝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