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那一幕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在他梦中反反复复,仿佛经年侵扰的鬼魅,从来不曾消散。
甚至于他每看到年岁尚幼的小季棠,眼前也会晕出刺目的猩红。
这世上最冷心绝情的人,莫过于那个叫季棠的姑娘。
他这样想着,慢慢的向前走了一步。
却隐约间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
双耳之中的耳膜早已在鬼煞涌出的瞬间便被它们的尖叫声音所撕裂,现在正汩汩的流着血,一片嗡鸣和辨不清的疼痛。
再加上有法阵竖起的空间屏障隔绝按理说,他应当什么也听不见了才对。
闻芥愣了一瞬,却还是下意识的回头去看。
他看见季棠。
不是那个,他日夜念想着,白衣无尘,冷心冷肺的姑娘。
是那个他一点一滴,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总归都是一个人。闻芥想。
她早晚会长成她。
但是在驳杂的嗡鸣与黑暗中,他看见少女满脸泪痕,用力的拍砸阻挡在面前的法阵屏障。
别哭了。
也别砸。
闻芥在心底默默的重复。
总归这世上不止有一个闻承霁,我死了还会有另一个。
我本来就是不该出现在你生命中的人。
只是因为不甘
不甘我的的结局,以那样的方式,决绝而草率的收尾。
走吧。
他感觉自己在说。
走吧,阿棠。
走得远远的。
无数个夜半惊醒的噩梦里,我都悔恨当时拉进去的为何不是我自己。
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他沉默的回首,不再去看,身体也随着周遭鬼煞的拖拽而更向深处——
这些东西被封在阵法的空间之中,冲不出去,也撞不出去,而鬼门的空间因打开它的三鬼“种子”力量衰竭也开始缩小闭合。
它们所面临的命运无非两个:
留在鬼门之外的这个世界,等待被阵法中染血的咒印灼烧殆尽。
抑或是拖拽着这个害他们痛苦的人类,回到鬼门之内,将他彻底撕碎泄愤。
毫无疑问,这些尚且保有着微弱神志的鬼煞选择了后者。
闻芥闭上眼睛,等候着最后那一刻的到来。
却无端感受到自身后传来的一缕微风。
风卷动他的衣摆,让原本应当落到鞋面上的血迹偏斜摔落。
闻芥再度回头,看见奔他而来的少女眼瞳亮得骇人,像是点燃了什么焰火一般。
在她的周遭,自左手手腕绽放出的灿金色光芒紧扼住每一只想要逃窜的鬼煞,而她自己,则向他奔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