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身体如今的状态,其实攀至四十多阶便已经接近支撑的极限了,几乎再难向上迈进寸步。
再向上看,前方阶梯漫漫无尽,季棠也想不起那一日,是凭着怎样的一口气儿,到达第一百阶。
但是这一次季棠没有再勉强。
那日她确实到达了极限,可也因此而昏睡整整两天,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
因此她只是行到身体沉重不堪,不能再向上的位置便停下来。
大约是四十五阶。
此时日头已经到了正中,刺目的光线向下照耀着,千罗阶上的雾气微微散了些。
季棠的目光向上,正可以看到鹿如琛的身影。
他到了约八十阶左右的位置便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向上,也没有离开千罗阶,而是就地坐了下来,闭目正在打坐。
季棠估算了一下她和鹿如琛的距离。
她在四十五,鹿如琛在八十。
八十阶向上,每一级都艰难无比。
但四十五阶向上,却不需要搏命。
季棠没有再继续向上,而是如鹿如琛一般,在此级的阶梯上盘腿坐了下来。
千罗阶带来的压力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她体内的灵力在这压迫下早已出现不受控制的躁动,在经脉之中横冲直撞,带来清晰无匹的痛楚。
也只有这份痛楚,才能让如今的季棠感受到,自己的体内尚有灵力存在。
接下来的一连七八日,季棠每天都会去千罗阶。
她去的很早,但是总会碰见鹿如琛,少年每天清晨去千罗阶上打坐,日落时才离开。
因为每日都会见面,鹿如琛看起来也记住了季棠,这个满脸伤疤,只能盘桓停留在不足五十阶位置打坐的少女。
但是两人从未开口向彼此搭话。
这一日,季棠如常前往千罗阶。
经过七八日的坚持,她已经可以在五十五阶向上的位置停留打坐半日以上的时间。
体内经脉一直承受着灵力乱冲的痛苦,可是得到增强的好像只是她身体的强韧程度,灵力并没有再出现过入门测试那日那种“自发的”融入。
季棠决定向上冲一下,直接尝试在六十阶打坐。
登上阶梯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已经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灵气四处乱冲,好似要将经脉冲破,爆炸开来一般。
季棠清楚地感受到耳中嗡鸣,还有些许潮润顺着脸颊向下颌流淌。
鼻孔也微微一热。
如那日一般,她的身体在不能承受的灵力压迫的境况下开始流血,身体无意识的生出战栗。
季棠咬牙闭眼,强行让自己盘腿坐下来,开始打坐。
耳中的嗡鸣却一阵超过一阵。
她仿佛又听见风雪的声音——漫天的风雪从阵中落,冰凌凝成的锋刃无差别的攻向阵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