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接过,点点头,视线瞥向挂在门口架上的披风,“阿姐,你出去过。”是肯定,不是问句。云追月眼睛一挑,顺着他的话道:“嗯,出去了,特地去东街的点心铺子给你买了你喜欢的干果点心。”说着转身从里面的柜子里取出一包花生糖。“吃吧。”云天埋头喝水,墨色眼底暗了暗,抬头露出一个笑,靠在她身边,“阿姐真好,阿姐也吃。”阿姐骗他。送夫子回去的时候他也经过东街那条路,两边的店家们早起就把路面上融化的雪水清扫的干干净净,一点脏污都寻不到。云天视线向下,扫过云追月脚尖处明显沾染的黄泥污渍。阿姐去了哪里?恶心云追月的计划本就是故意瞒着云天,潜意识里,云天在她眼里虽然和县里其他同龄孩童有些不同,但放在现代来看还是个初升小学的二年级小弱鸡啊。就是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小弱鸡是怎样的摩拳擦掌,想要博得阿姐的一番关注。可是近来,阿姐都不带他一起出去,好比今日,云天又被送去了夫子家。“你在这里好好习字,顺便陪夫子解解乏,我很快回来,到时还要检查你的作业。”云追月丢下这句话,便向尤夫子说一声出门了,夫子对她也极大的包容放心,从不问她要去做什么。走过几条巷子街道,站在衙门口,云追月收整好情绪,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两颊的肉,随后唇角一弯,冷漠的面庞上绽出一个温顺娇美的笑容走了进去。里头,杨汉文经历一顿毒打,虽不死但也是伤筋动骨伤到根本,连着在床上躺养了半个月。直到今日刚巧用完药下得床来,龇着牙恍惚抬头一瞧,室内居然多了个人,温温婉婉赛过娇花。杨汉文痴了。别说杨汉文了,初初在衙门口见到突然出现的云追月,那简直一个从天而降,天降大喜啊,络腮胡子惊得话都不利索,同手同脚的把人迎进来内室。“大人,云家小娘子来看你了。”杨汉文听清楚来人,他呆了又怒。云大力的女儿是想干嘛?难道是趁他体虚身弱,上门替父报仇?就凭她?“大人,您伤的不轻啊!”云追月手臂上挎的篮子摔在地上,她两只葱白玉手捂在嘴边,惊呼出声,“大人您受苦了,不过是互相比试一二,爹爹何苦较真,呜呜呜,不仅害得大人受伤毁容,还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爹爹真是糊涂啊,呜呜呜”两罐药膏,一包点心从篮子里洒出来,滚到杨汉文脚边,杨汉文伸出脚踢了踢,几息之后,阴厉的脸上露出一股奸猾的笑。“小娘子是来替云捕头告罪的?”又摸了摸云追月口中毁容的脸,“不必不必,云捕头虽说在衙门横行霸道惯了,时有不把本大人放在眼里,性子粗暴冲动,不过一场普通的练习观摩,他就能失手把人打伤,最后连累自己丢了性命,害活着的人伤心。”“唉,本大人一时心急下去相劝,虽也被你爹打伤,可是人都死了,死人的罪,我如何能追究。所以小娘子千万莫要太过自责,这事全与你无关啊。”杨汉文假惺惺地表演完,络腮胡子好不容易插进一嘴,“是啊是啊,你爹的错怎能怪罪在你头上呢,小娘子莫要再哭了,哭的大人和我心肝肺都跟着疼了。”云追月想找个地方吐一吐,但现在她还得继续哭。“大人真是大人有大量,可惜我爹性子鲁莽了,可他真不是故意伤到大人啊,他只是力气比一般人大,出手没个轻重误伤了大人。呜呜呜,虽是误伤,想想我就心难安,大人不如把其他几位官爷都请过来,小女要一一向他们替父道歉啊。”“这这不必如此。”“要的要的,大人容了月儿吧。”云追月又哭,身子歪歪斜斜,看的杨汉文主仆直想奔过去把她扶进怀里。“好要要要,你快去,把他们都叫过来。”杨汉文发话,不到一会儿络腮胡子下去把人都叫齐了,十三个狗模狗样穿着衙役官服的人站成一排,云追月双手交握放在腹前,抬步朝他们走去。堂内上首坐着杨汉文,他略一清嗓子,故意拉长喉咙道:“云家小娘子要向你们道歉,开始吧。”十三只狗,不,十三个狗模狗样的衙差不约而同张大嘴巴吃了一吓,暗地里互相交换眼神。怎么一回事?大人疯了?云大力死了他们这些日子跟着没睡一个好觉,时间一长事情就要过去了,今儿云家女儿来做什么?是来提醒他们云大力的死,他们人人都有份,叫他们一闭眼就能看见云大力的惨烈死相,吃嘛嘛不香干啥啥不得劲,整宿的被噩梦折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