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顷刻脱口而出:“为你,不悔。”朔风舒卷,像是刻意温柔。他取来一侧狐氅为她披好,“思懿,以后每一年冬日,我们都来这里赏雪景,可好?”她望着他,眸光尤其醉人。五日后。崔太后携崔沅于长康门前启程去往歧山行宫。今上与贵妃在城楼上遥遥目送,甚至不曾有正式的道别。“歧山温泉甚好,想必惠康殿下去了,定能好生颐养身体,比在这里要好许多。”今上亦同意她这番见解,她在这里,见到昔年一事一物,只会触景生情。倒不如离开,眼不见为净。六月后。又是草木葳蕤的夏日里了。赵思懿入了产期,走动更为小心翼翼。今上却不放心,将她的住所由金橘堂挪到了紫宸寝殿,每日连批阅奏章亦要瞧着她。六月十五日夜里,贵妃如期发动。今上焦急非常,在那具屏风前来回踱步。内里并无生产疼痛而至的嘶喊声响,越是安静他便越是担忧。因这六月调养之功,思懿生产颇顺,约莫一个时辰便产下今上登基后第一女,是为皇长女。”虽是女儿,有些令人失望。然而今上却好像比得了长子还欢喜。名讳是孩子出生前便琢磨好的,父母对她最大的期许便是平安喜乐。于是为孩子起名为“常安”。公主十分爱笑,尤其是见到爹爹时,手舞足蹈,很像是天生的聪颖不凡。纵产后思懿有些虚弱,亦是高兴。翌日,今上赐朝臣育儿包子,朝野同贺天子喜得掌珠。贵妃亦在金橘堂接受命妇们的道贺。公主格外喜爱热闹,于人前亦不怯弱,眼珠滴溜溜的转,似乎听得懂命妇们对她的称赞。众人知晓虽是女孩子,但亦是今上最疼爱的骨肉,不可轻慢半分,于是更加激烈的施以溢美之词。一月后,公主满月,今上册封兖国公主。如此特恩,实是爱屋及乌了。一日晚间,思懿逗着女儿。见今上来时十分疲惫,将女儿交给度潜与乳母问:“怎么了?”他难掩倦意,“祁鹄王后带着薄钦拉公主入京师了。”她替他按着头上穴位,有些纳罕。又听他继续说下去:“没想到王后为了她遗失的长女,竟能亲到京城来。我从前没有女儿,不知骨肉生离是何情状。如今想到若是常安遗失,不禁动容于如此慈母之心。”说罢他挽思懿手,“若娜尔塔公主当真在世,想必不会怨恨双亲当年遗失了她。”赵思懿想了一想:“她应是很想很想与阿爹、阿娘团聚的。”他含笑道:“不提这些了。明日使团前来,我需见外臣,你替我去迎候祁鹄王后与公主罢。”她原就知是要有事要她去做:“原在这儿等着我呢。”他如常揽住她,口气缱绻:“这样的事只有娘子使我放心,若不愿,我可毫无办法了。”她哪里会真不肯,更何况迎接使团,本是国母才有的殊荣。他此番用意已非常明显。“祁鹄殿下对陛下有意,只怕明日…”今上亦晓得,手拨弄着腕上的紫檀串:“不妨。明日我遣了使团,便去寻你。”翌日。薄钦拉搀母亲从马车而下。这是思懿初见祁鹄王后,倒比想象中衰老许多,白发难掩。双方见了俱是礼数周到。祁鹄王后行外族礼节:“向大济贵妃问安。”赵思懿则以晚辈礼节回应:“不敢当。王后请。”薄钦拉却比旁人更轻车熟路,“记得上次见你,还是在紫宸殿。那时你还是他的御前内贵人,却不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真今时不同往日了。”王后看向公主,笑向思懿解释:“老身这个女儿平日最是无状,有所冲撞处还望贵妃海涵。”赵思懿颔首,颇具待客之道。“二位远道而来,请上與,至殿寝歇息。”薄钦拉意味深长地向她瞥去,王后却几次以目示意作为警示。两人的住所仍旧在太仪院,入座上茶后,王后方问起:“瞧贵妃尚在韶华,便能将内外事务料理的这般齐整,太仪亦具几分祁鹄风味,有劳贵妃费心。”赵思懿向她敬下一盏茶:“晚辈蠢拙。只望能使您宾至如归。”祁鹄王后见她腕上所戴只一珊瑚珠串,便笑问:“贵妃可是喜珊瑚?祁鹄的珊瑚与紫檀均出落地极好,此次前来我携了几串,愿赠与贵妃赏玩。”赵思懿并不接受:“这珠串是陛下所赐节礼。不过是瞧着新鲜,也便戴着,并无他意。”薄钦拉见阿娜(祁鹄称母亲)对赵思懿这般客气温和,有些气恼:“阿娜!您怎么一来这里就将女儿忘啦?”王后轻拍一拍她的手:“胡说!阿娜何曾忘过望归!”赵思懿起身告辞:“还请王后与殿下稍作休整。陛下此刻正在崇政议朝,稍后便会亲来接见。”待她离去,王后望着女儿说:“你的心意阿娜全知晓,此行定然让你如愿!”薄钦拉来了兴趣,抱住母亲手臂道:“当真?我就知道,阿娜待女儿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