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这些年他总有种患得患失之感。看着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般依赖自己、毫无保留的信赖自己,他总是心里空落落的。这些年她将生意从临安发展到全国,花二爷的名头如今在商界也是家喻户晓。只是随着生意壮大,她人倒也忙碌的很。一年里总要出京那么几次,短则天,长则两三月。他虽每每提心吊胆,怕她趁机溜走。可又不敢多言,生怕真的惹恼了她,她真一甩头再也不回来了。倒是他登基的第二年,怀恩有了身孕。他那时真是欣喜若狂,悬着许久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了下来。十月怀胎,她为他生下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孩,软懦讨喜得紧,眉眼鼻唇每一处都有她的影子。每每看着她们母女,他总觉得心里温柔的像要化成一滩水。可是哪想到她人坐完月子,便如从前一样,忙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连夜的不回京。虽心里有些失落,可一年一年看着她将各行各业的生意扩展到全国,看着她将花二爷的名字成了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大善人。这几年,他亲眼看着她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富,也看着她建起一座座善堂,收养那些被丢弃的女婴。也看着她在江南将织机改进,鼓励当地的女子外出做工。更看着她在西北军费靡巨、国库空虚之时,拿出一半家财充盈国库。他看到这些,便总难免感叹一句他的小姑娘长大了,听到官员百姓称赞她的时候,也会与有荣焉的勾勾唇角。朱辞远想着,在床上辗转了几个来回,却终于还是释怀了。只要她开心,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他还奢求什么呢?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怀恩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见朱辞远正坐在床上穿衣的模样,知道他该是刚醒来的。她忙笑嘻嘻的凑上去,搂过他的脖颈,在他有些发紧的面颊上吧唧亲了一口,仰着脸冲他甜甜的笑:“陛下昨夜睡得好不好呀?有没有想怀恩?”朱辞远无奈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人搂在怀里,往她唇上啃了一口,这才解了气似的:“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求我?”小心思被戳穿,怀恩脸红了红,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就不能装装傻吗?害她丢这个老脸。可是想想眼下自己有求于人,将他脖颈搂的紧了紧。又摇又晃的,声音也甜甜的:“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火眼金睛,倒是真有一桩事儿。”,说着便心虚的声小了起来,“我上个月派了只海船偷偷出了海。眼下这只船和船上的货都扣在了市舶司那里……”怀恩说着,小心觑着朱辞远的脸色。见他面庞有紧绷的迹象,便着急忙慌的解释道:“那一船的奎宁可不能耽搁在那儿!眼下广州疟疾横行,正需着这批药呢!”她眼见对方目光又危压了下来,马上硬着头皮小声道:“好吧好吧。出海的时候顺便把积压的茶叶运出了些……”朱辞远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发作的模样,便是有什么脾气也全都烟消云散了。刚想松口答应下来,一下猛然反应了过来:你上月初是去了广州?”怀恩耷拉着脑袋,瞧着是默认的模样。朱辞远陡然生出了一股火气,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广州入夏以来疟疾横行!你知不知若染上了疟疾……”“好了好了殿下,保证下次不会了。”看见他生了气,怀恩赶忙做投降状,出声打断。“就是这一趟去,才知广州此次的疟疾有多严重,才冒险出了趟海。眼下广州可正需要这批奎宁。”,说着撇撇嘴嘀咕:“这也算是做了为国为民的好事呢。”她说着又摇晃了几下:“陛下,这忙你到底帮不帮呀?”“嗯。”朱辞远沉着脸应了声,怀恩这才眉开眼笑起来,一使劲儿把他扑倒在床上,往他薄唇上啄了一口。“陛下,你最好了!”他气得往她脸上捏了一把,这才将她推开,起身要去穿衣上朝。这宅屋虽同皇宫修了密道,可走回去也有些时候。怀恩则钻到被里,继续叨叨:“陛下,你说这海禁什么时候能解了呀?咱们从海外互贸,用海外买卖互通有无,既充实了国库,又有的钱赚,多好的事嘛!”朱辞远系着腰带,眉眼不抬:“眼下倭寇猖獗,解海禁这事不急于一时。徐徐图之,方才可行。”怀恩听了倒也不再提,知道他心中自有成算,忙往被里拱了拱,正准备补补觉。突然觉得有一道身影压压了下来,她睁开眼见着他看自己那虎视眈眈的模样,忙去推他:“陛下,你快去上朝吧。等晚上回来,奴家再伺候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