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以后你犯的错都由我来承担,所以,你要乖一些。”怀恩突然背过身来,止不住的抽噎了起来。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她犯的错都是由他来承担。一股力道好像扯住了她的衣领,她再睁开眼的时候脖颈间传来一阵冰凉。是一把刀刃架在她颈上。她听见朱承昭那淬了毒的声音:“太子殿下,我不想走到这一步的,谁让你的骨头那么硬呢?我只能往你的软肋上插刀子了。”牢房里传来铁链铮铮声响,怀恩闭了眼不敢再看。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的究竟有多离谱。果然,无论怀恩在心里怎么乞讨,她怎么想挣扎桎梏,她终于还是听到牢房里传来一声:“好,我答应你。”紧接着,那片冰凉终于被移开,只是她仍被卫兵牢牢的制住。她听见朱承昭在同朱辞远说一句话:“殿下,咱们一同去会会你那痴情的父皇吧。”一张工笔细描的美人图被扔进火盆里,火苗迅速的舔舐而上,那薄脆的纸张渐渐染上焦黑,一点一点儿,烧到了那画中美人的脖颈。那美人正蹙着眉,好像含着些清愁,正看着什么人,只是火势很快就吞没了她整张脸庞,最后只剩画中那只凌霄花红簪还勉强可以辨得。画的一角提着一句诗:双眉敛恨春山远。卧在床榻上的皇帝拼命的想要爬下床,只是他早已中了风,身子没有一处是听他使唤的。而此刻他又被绸带紧紧的绑在了床上,他只能目眦欲裂的看着那团火焰烧掉他的念想,看着那火焰一点点吞上晚娘的面庞,涎水从他唇角溢出来,粘到他花白的发丝上。这三年他真的老了很多,仿佛当夜随晚娘而去的还有他的余生。皇后刘氏却很得意的欣赏着眼前的这幅情景,她又将手中的一幅画抛到火盆里。“陛下眼下该是恨极了吧,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去。不,你心里哪有什么旁的女人呢?从来不就是只有郑晚娘一个吗?她活着的时候,你宠爱她,满心满眼都是她。她死了,你怀念她,满心满眼仍是她。不能成为你爱的女人不要紧,我可以成为你最恨的女人。”皇后刘氏便颠笑了起来:“陛下啊,臣妾告诉你,当年郑晚娘流掉的那个孩子,不是皇后王氏动的手脚,也不是你的母后。是我,是我刘如意,哈哈哈哈哈!而杀掉郑晚娘的弟弟,害得你们起了嫌隙的人,不是你的儿子朱辞远。是我,是我联合着临安王世子一起干下的。为的就是让你和那女人破镜难圆,为的就是你们父子反目,间隙难补,对了,告诉你,害得你那心爱的贵妃难产丧命的江剡人头,是她身边的玉茗送进去的。而玉茗,是我刘如意的人。”那些尖刻恶毒的话一句一句进入皇帝的耳朵里,朱彦清的身子随着那些话语抽搐了起来,抽搐着如同一条疯狗。而此时藏在立柜里的王彬却死咬着手,努力不发出一点声响。皇后说着,转眼去看床上的皇帝。他此时已然浑身抽搐着,如同路边一条任人唾弃的疯狗。她竟笑出了声,将手中的画卷全都扔进了火盆里,拿过一旁的汤药碗,换了副柔情蜜意的神态,将那药汁喂入皇帝口中。只是那药汁一半进入了皇帝的喉咙里,引得他一阵一阵的咳嗽。那咳嗽仿佛是从肺管子里发出的呼啦呼啦地刮得人耳膜生疼。还有一半儿,则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流到了他早已杂乱交错的白发上。皇后拿帕子替他擦擦嘴角:“陛下您别急,你的儿子很快就会来救你了。”皇太子的昭令一发,临安王的两万大军很快便从临安出发,以支援北疆的名义堂而皇之的入了京师。其中的大部分驻扎在京郊周围,而另一部分则悄悄的潜入皇城像蛰伏在黑夜里的狼,蓄势而发,睁着幽绿的眼睛只为猎物出现的那一刻大快朵颐。此刻夜色降临,整座皇宫笼罩在一股静谧而压抑的黑暗之中。而在这宫里大多数人还在枕上安眠的时候,一场焦灼的态势却已然酝酿在了这西宫之中。那年皇帝自贵妃去后,身子越发不好,朝政几乎都交到了太子朱辞远手里。他则搬出了皇宫,到了这西宫之中。三年来,他在皇后刘氏的指引下宠幸藩僧道士,对吸食五石散上了瘾,只因这些五石散能让他在幻梦中再次看到他的晚娘。然而在他只心心念念那死去的晚娘之时,他却不知道他的太子却早就偷偷的潜出了宫城,去往了临安。而皇后刘氏则抓紧这一时机,将禁卫军首领换成了临安王的人,整个西宫如今都在临安王世子朱承昭的掌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