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不示弱,忙躲闪回击。三人闹腾了一场,到最后俱是气喘吁吁,怀恩此刻也顾不得其他,累得一屁股坐到雪地上,只觉得今晚上无论如何都提不起精神,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朱辞远的那句话。“而我,怀恩,我的耐心很好的。”“老大,快抬头!”老三叫她。她闻声仰起头,火箭烟花嗖得一声蹿到空中炸裂开来,像是一朵五彩的菊、凌空一只箭射来,穿花心而过,五彩的花瓣便像流星似的四散开来。真美啊,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烟花,那绚丽的光彩好像要把天地都照亮。恰在此时,宫中的梆子声响起。子时了,新的一年,要来了。老二老三闹过这一场俱是疲惫不堪,忙摆摆手两人互相搀扶着回了屋里,只留怀恩一个人在桂树下发呆。不知现在该不该回去,回去了见了朱辞远又该说什么?却恰在此时,朱辞远似是能听到她心声似得,房里的灯突然就熄灭了,怀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借着点点月色打量。待发现朱辞远是真的上了床,她大大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脱了鞋爬到自己的小榻上,被子一拉上,房中安静的出奇。她可以听到自己一呼一吸间的声响,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刚才那么困,她这才想起朱辞远为什么喜欢她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应对他的喜欢。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如何能拒绝主子的喜欢呢?可若是答应,她也仅仅是一个奴才,怎么能去回应主子的喜欢?或进或退不过都是飞蛾扑火,难得善终。就像今夜月下,他抱住了她的时候。他一直就是她踮起脚尖才能拥抱到的人。而朱辞远这个人,她早已知道他有多么可怕。这些日子每每在他身前,皆是战战兢兢,面上却不敢露出破绽,哪知却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现下自己对他只有惧怕,哪有什么喜欢。如果她要硬装出来,又怎么能瞒得过他呢?夜色愈发深沉浓郁,渐渐的,她就在这样纷纷杂杂的思绪中,坠入了她新年的第一个梦里。她再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她四处瞧瞧,房中已没了朱辞远的身影,她估摸着此刻他应该是去太后皇帝那里贺岁去了,忙起身洗漱,待她拾掇完毕,朱辞远正在此时回来了。她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去迎,却见朱辞远向她招手说:“过来。”她从善如流,磨磨蹭蹭地走到了他面前。却见他从怀中掏出个红纸封来,她接过来,隔着红彤彤的信纸,悄悄地在手底下捏了捏,又掂了掂分量,顿时喜笑颜开,什么也不管了,仰头笑嘻嘻地对他道:“殿下新年安康!”他点点头,瞧着是极满意的模样。怀恩收了红包,也顾不得昨晚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了,忙殷勤地替朱辞远更衣。好在这一整天朱辞远好像都很忙,他吃了早膳后就又匆匆地带着长宁出去了,她忙趁着这个空隙将怀中的红封找出来,将银锭子倒出数了一遍又数一遍,这才笑嘻嘻地塞到自己的荷包里。偏生这一整天,总觉得荷包要丢似的,便将那些银锭子翻出来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夜色深了,朱辞远才回来,眉宇间似带了一丝疲惫。此时长宁端上了一大盘饺子,便又匆匆退了下来,朱辞远解了身上的大氅,轻声唤她:“过来吃饺子,饿不饿?”其实要是饿她是不饿的,这房里有很多点心,她这一整天嘴就没闲着,一会儿吃几块糕点,一会儿又拨几颗松子。眼下并不算饿,不过她想着大年初一总要吃几个饺子,图个好彩头,她遂凑到圆桌旁拿了筷箸。也不坐,只夹了一个放到嘴里。刚入口有些烫,羊肉馅儿的,很香。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抬眼见朱辞远正冲着自己意味深长地笑。恰恰在此时,她觉得牙尖被硌了一下,用舌头磨了磨,到了手上,却是一枚圆形方孔的铜钱。她正愣着,却听他道:“吃到多少都算你的,一只铜钱顶一个银锭子。只是你要慢些吃,若吃进了肚子里可就不算了。”她听得两眼直放光,这才想起来素来是有这么个传统的,小时候她在家里,过年的时候大人也爱在饺子里包些铜钱。只不过那时候有铜钱的饺子,大多都在哥哥盘子里。他每吃出一个,大人们就笑着说来年我们哥儿必有好运气,读书也会有长进。那个时候她总是很羡慕,低着头,默默地吃着盘里的饺子,她总是想着,再多吃几个,总会有那么一个的吧。只可惜她吃得直打嗝,也只吃出零星的一两个,再看哥哥,他手里捧着一堆铜钱得意地冲她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