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茹的病情在十二月初毫无预兆地加重了,被病痛和精神折磨的她飞快消瘦下去,日渐加剧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像一具灵魂已逝的躯壳。
她终于同意了化疗。
钱像流水似的往出花,夏景几年打工的钱还有余量,再加上前些年社区有过扶持,为他们这对格外命苦的孤儿寡母交着市医保,还能勉强支撑着昂贵的医药费。
江子鲤见过几次缴费单,被上面巨额的数字砸到说不出话。
他也偷偷帮着交过一次钱,被夏景当场抓包,就理直气壮地说:“苏阿姨很喜欢我,对我也很好,我认她当干妈了,给干妈交钱怎么啦?”
夏景的手指逐渐收紧,好半晌,他才哑声说:“不关你的事。”
“你现在压力这么大,还有精力兼顾学习吗?”江子鲤威胁他:“你不想我召集所有同学给你捐款吧。”
夏景深深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抽出还没交钱的单子,转身走了。
夏景开始每天早出晚归,没时间再陪他一起上下学,江子鲤搬回了自己空荡荡的出租屋。
即使是在学校,只隔着短短一条“三八线”的两张桌子,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少了很多,大部分时候,江子鲤在为每一次大考小考焦头烂额,夏景则面无表情地补平时打工时落下的进度。
他们两个陷入了莫名的,没有缘由的冷战里。
江子鲤的“衡水体”终于出师,英语老师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说这字体不管谁看,就算有几个微不足道的错误,也不舍得扣分了。
江子鲤没什么力气地笑了笑,一点点进步的同时,自己又失去了一个找夏景的理由。
直到期末考试当天,他接到苏文茹去世的消息。
那天走廊里两边到处都是堆放的桌椅,考试时教室变考场,座椅也挪出来一部分,大家都腾习惯了,一下课,哗啦啦的都是搬椅子的声音。
那天夏景照例不在——他已经翘了好几次学校组织的考试,老师们都知道一点他家里的情况,心急又心疼,但也无可奈何。
江子鲤心情不大好,他抿着唇把书和本归拢到桌兜里,又把椅子倒扣上去,准备往出搬。
走之前,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课桌,桌上还是前两天夏景在的时候留下的写了一半的错题,红笔的笔记戛然而止在一道公式上,他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江子鲤给他发过几次消息,但都石沉大海,前两天正好他爸又来北城出差,在这边住了两天。
他心里着急,又实在腾不出空,感觉自己好像一直被什么拉扯着,想见夏景一面都变成了很奢侈的事。
刘佳峰又和温小银把桌子挪到了一起,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他们的感情老师也清楚,碍于高考冲刺时间,怕强迫分开影响两个人心态,再加上他们在一起确实没有退步,因此就连靖哥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江子鲤莫名有点羡慕他们。
搬出自己的桌子之后,他挎起书包愣了一会,又去搬夏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