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到几个学生往他俩这儿看,蒋知遥不明显地挺直腰杆,声儿也不由自主往上抬一些。
程澈偏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蒋知遥确实对程澈有好感,但也没有其他举动,就放学会一块走一段,从楼道口到大门拢共约莫百来米。
可即便如此,某人也彻底坐不住了。
周五放学前程澈照例背着书包从前门走,听见后排有人喊他:“程澈。”
程澈回头,老同桌贺远川站在后门那看着他。
“有事?”他没什么表情。
贺远川没动,看了他会,才说:“晚上我家没人。”
“哦。”程澈说:“和我说这个干嘛。”
班上人走得差不多了,做值日的几个早早完事儿后也走了。
“能不能请我吃饭?”贺远川问,教室里的电棒管用了多年,傍晚时显得不够亮:“我很饿。”
“不能。”程澈盯着他看,拒绝得干脆:“我不请你,你就没饭吃了?”
说完掉头就要走,听后面人又叫了他名字。
“对不起。”那人声音淡,说得认真:“是我错了。”
靠着后门的男孩站得直,这会儿看起来居然有些可怜。
程澈心里一跳,抬起的脚顿住,到底没有跨出去。
校园里变得很安静,大概是人走得差不多了。
被三番五次找上门的家长拽着衣服扭打,被记过并要求在全校师生面前念检讨。
这样一个自尊高高挂起的人,见不着眼泪,也从不退让,性格和发茬一样硬得扎人。
现在却在他面前低着头,很认真地说自己错了。
程澈突然就有点站不住。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你别这样。”
程澈不是不知道贺远川的心思。
后排位置离黑板远,加上高中课程紧,老师有时为了赶效率,板书会挤在黑板上,看上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看不清时他便伸着头眯起眼睛看,费力辨别黑板上的字,贺远川每天都偏着个脑袋,没事儿就看他,肯定也看见了。
但没说过什么,只是提议要带程澈去配副眼镜。
程澈摆手拒绝:“没事儿,也不是近视,就是字有点太挤了,不知道写得什么。”
两人接触得越久,彼此越了解,各方面都会在不知不觉间渗透。
贺远川会知道高考对于程澈来说有多么重要。
江河胳膊上的针孔,躲在大树后的弄堂老楼,天花板上连片的黑色霉斑。
这些藏不了,无处遁行,总会被发现。
“别躲我,好不好,”贺远川的声音很轻:“我很想你。”
程澈没吭声,看那个人慢慢往他这儿走,说:“停。”
鬼鬼祟祟前进的贺远川停住。
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
“我生气不是因为你不让我找老师,也不是因为以后坐不了同桌,我不是那无理取闹的人,教室就这么大,不做同桌也能一块上下学,没多大事儿。”程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