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不由笑了一下:“……不愧是女王。”
“我年轻时乍闻这样的王室机密,也觉匪夷所思,后来见过了诸多藩国,倒不觉此事有多稀奇了。”傅瑾也笑。
傅瑾是见多识广不觉有异,傅瑜是因了现代思想也不觉有什么,只不过时空变幻后还能听到这样的事,颇觉神思恍然。
傅瑜又道:“洛廷是十一年前覆灭,大魏追查洛廷王室后人,想来阿卓娜公主是……自裁了?”
傅瑾点头,面上却并未有如何伤感惋惜的神色,倒是神色肃穆一如面对着敌人:“洛廷覆灭之后不过一年的时间,阿卓娜公主在王宫自裁,随后前百业女王病重,传位于其妹,也就是现任百业女王。”
“阿兄的意思是,元都公主不忿其母其姐的事情,刻意接近我?”傅瑜窃窃私语,颇觉头疼又觉无语:“她这是想破坏我夫妻感情还是想着把我玩弄在她的股掌之间,玩弄我的感情?”
傅瑜又摸着自己下嘴唇的青茬胡思乱想。
傅瑾颇为无奈的看他一眼。
傅瑜随口道:“十六年前阿卓娜公主来永安的时候不过十五岁,十年前她死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一岁许,还这么年轻……”只是因为血脉中有洛廷王室的血,哪怕她是另一个藩国的王储公主,也因担心强大的宗主国大魏追究而不得不自裁以保全国家。这样的阿卓娜公主,倒让傅瑜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感,他自是对洛廷王室没什么好感,对阿卓娜公主却也无甚恶感,有此感慨也不过是感叹世事无常罢了。
傅瑜不止一次地庆幸,他投胎成了傅瑜,是大魏的国公世子,而不是某个藩国的人或是其他人。
傅瑾因着傅瑜这话,握着茶杯的手微颤,眸光深沉,忽抬头道:“你见到的元都公主,年约几何?”
※※※※※※※※※※※※※※※※※※※※
杏园
傅瑜给傅瑾描述元都公主的长相容貌:“她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蜜色皮肤,长得娇娇|小小的,眉眼深凹,鼻梁很挺,嘴巴很厚。”
“哦,对了,她个子真的不高,大概只到我的肩膀这里,不,连肩膀都没到,大概、大概有这么高。”傅瑜边说,便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比划,末了,想起前两日的事情,又加了一句:“元都公主的两只眼睛,都是琥珀色的,颜色偏浅,很好看。”
傅瑾没出声,只微垂了眸子,半晌,才轻声开口道:“阿瑜,你去寻个机会,我要见见这位元都公主。”
未免打草惊蛇——防的是这位元都公主不是元都公主而是阿卓娜公主,傅瑜不敢态度一百八十转的转弯邀了她到安国公府来,况且他到底也是怕此事会让斐凝更加误会。只能自己特意去寻了南阳长公主,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和元都公主把这件事说个清楚明白,请她特意设了个私宴。
反正南阳长公主月月私宴,傅瑜麻烦她也不是一两次了。而且最主要的的是,南阳长公主确实是最好的中间人,她性子爽朗大方,与诸多人相识,更喜欢邀请这些朋友到她的公主府来吃喝玩乐。
三日后,南阳长公主的请帖就送到了,以庆新春的名头,在公主府杏园设宴,送到安国公府的帖子挺多,邀请的人也挺多,傅瑜和斐凝、傅莺莺是照常有的,她这次罕见的邀了傅瑾夫妇。
傅瑾自腿疾后少有出门赴宴的,李茹倒常有赴宴,只不过她与南阳长公主交情尚浅,也不曾去过公主府。显然,这封请柬是傅瑜特意找南阳长公主要来的。
公主府杏园设宴,定在二月二,时气温回转,冰雪消融,已是新春景象。
比起桃园、梅园来说,南阳公主府的杏园就要小的多。虽小,但二月迎春,洁白的杏花枝头簇簇的绽,游人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淡的冷香,风乍起,满枝杏花簌簌的落,似飘雪般的落了满地,映衬着一边鹅黄的迎春花花苞,更是娇艳无比。
斐凝应景的穿了一袭嫩黄的流苏裙,上面丁香色的小衬上寥寥绣了几支枝头杏,在飘雪般的杏花雨中亭亭而立,恍惚间,让傅瑜想起小巷初见。
傅瑜看她,轻声道:“阿凝,等一下。”他抬手,伸手将她鬓边的攒金珠钗插稳,指尖擦过乌鸦鸦的发,细腻柔顺,尚有冷冷的幽香扑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傅瑜突地勾唇笑,看着斐凝眉眼温柔,只不过又似想起来什么,笑意转瞬即逝,轻声一叹。
斐凝抬眸看他,终究还是问:“阿瑜,你因何而笑,因何而叹?”
傅瑜回神看她,口中道:“我只是想起了一首小词《春日游》。”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傅瑜缓缓念词。念着词中的女子,又似乎念着自己和斐凝。
斐凝侧耳听,柳眉微蹙,抬眸看他,似乎在催促傅瑜。
傅瑜又念出下阙:“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他以前总觉韦庄的这首词下阙描述的场景太过悲观,不敢多思,此番也是因了想起初见小巷的杏花香和头戴幕篱的斐凝,思及此身,才有感而发。
“语言质朴明快,朗朗上口,不失为佳作,”斐凝轻声问,“只从未听闻,这是阿瑜的新作?”
傅瑜闻言哑然失笑:“阿凝未免太过看得起我了,这是花间词人韦庄所作,以我的文采,连词藻堆砌都做不好,如何能有这般作品?”说罢,傅瑜才想起来,许是这个时空还没有韦庄这个人,只能打哈哈说是以前看闲散诗集时看来的,原版早就不知所踪了,这般倒也不会引起斐凝的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