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长手取茶杯,动作太快,力道没拿捏好,指尖碰倒了杯身,茶液立即淌上桌面,她一惊,夏翰青反应快,抽了几张纸巾按压在茶水上,再仔细擦拭。
他半蹲在她前方,默不作声做着善后动作。长睫半垂,表情平静,甚至微有噙笑,灯光照射到的脸肌无瑕如玉,引人触手一探。
十个殷桥给我我也不换!她忍不住在内心喟叹,但你永远不是我的。
「夏翰青。」她轻唤,用几不可闻的声音。
「嗯?」他抬起头,看着她。
她俯下脸,紧紧贴上他的唇瓣。
她终究管不了自己。
因为妳快乐
她管不住自己吻上他的唇,那一刻,即使心荡神驰的只有她,即使他将离自己更远,她都不后悔。
吻发生了多久她不清楚,她晕眩了一瞬,马上抽离这个吻。夏翰青自始至终没动静,亦没推拒。她抬起视线,大着胆子与他对上,不为自己辩护,坦率道:「对不起,我没忍住,以后不会了。」
他保持沉默,静静凝视着她。她垂眼等待他出言责备,过一会儿没等着,抬眼觑看他,发现他的眼神里并未有被冒犯的恼火,倒像在思索,又像在踌躇着某件事,一时悬决不定。
范柔暗暗傻眼,没经验过这种场面,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她硬着头皮又解释:「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担心──」
「这样做会让妳快乐吗?」夏翰青声音温和地打断她。
「呃?」
「我是说,吻我会让妳比较快乐吗?」
「……」她怔愣住。这是什么尴尬问题?但他表情认真,不像讥讽也不似在打趣她。不得不慎重思考了一下,她轻轻点头,又赶紧张大眼摇头,「当然快乐,不过和你说话也很快乐啊。」
他笑了两声,忽然长身探向她,脸微倾,唇微张,以恰好的角度覆上她的唇瓣。这一意料外的动作惊吓住她,她下意识欲往后退缩;彷彿经验老到,他大掌及时捧住她后脑勺,致使两人的唇未稍离,没让这个吻半途而废。
笼罩过来的男性气息比刚才她偷吻时感受到的更为强烈,唇上的温热不是梦,那确实是他!是他啊!她梦寐以求的吻正由他主动施予,这简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抛砖引玉!
她晕眩了好几秒,心脏激动得快不能负荷,眼里甚至出现泪意,两手僵在身侧不知该摆放哪才正确,正考虑要如何回应这个得之不易的吻,一个疑问蓦然闪过──为什么?为什么吻她?他并不爱她,也不能爱她啊!
这飞来一问像盆冷水刹那间泼醒了她,她无法继续沉溺下去,动手推离了他,困惑地问他:「你有感觉?」
「嗯?」他瞄了眼胸瞠上按住他的手,不明所以。
「吻我会有感觉吗?」她眯起了眼,相当疑惑。「我是指──激动之类的……」
他稍愣,老实答覆:「激动倒没有,妳僵硬得像块石头。」
「因为我是女人吗?」
「妳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他顿时失笑。
「你觉得我像男人一样,缺乏女人味吗?」她继续追问。
「……」这问题令他有些不解,但还是坦承:「妳是有点男孩子气。」
「噢……噢……」她不停点头。所以是没鱼虾也好的概念。低叹道:「哎,真是委屈你了。」
「委屈?」他越听越煳涂,这女人昏了头吗?她到底有没有经验?
「嗯。」她心领神会地点头,又万分惆怅。要不是她的男孩子气,她恐怕连这点福利都不会有,人生真是令人感慨。「没关系,我是勉强可以,如果你不介意,就当我是男人吧,闭上眼睛大概也差不多,如果能让你满足些,我头髮还可以剪短。」这简直是退而求其次了,虽然她的念头有些卑鄙,但她若不大方些,她的福利可能仅此一回了。这样一想,她可是货真价实地大爱这个男人了。
「当妳是男人?」他视线在她轮廓分明的身上熘转了一圈,「可是妳明明白白就是个女人啊,妳乱七八糟说些什么?还剪短髮──」他陡然不语,眸子异样地晃了一下,脸庞慢慢浮现领悟的神色。他是个聪明人,前后串连了一下,心里就有了底。按捺住胸口一簇火苗,他咬牙紧盯着她,「妳说──当妳是男人也行?」
她长叹口气,肩颓然垂下。「如果你高兴的话,反正我也帮不了什么忙。」
「妳从哪里得知这种事的?」他火气又窜升了些。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她又叹了口气,今天叹的气快要是一年的总和了。「反正,辛苦的是你不是我。」她缩进沙发,落寞地低下头,下巴埋在领口里,浓密的长髮遮覆她的脸庞,只露出一部分眉眼和鼻梁。
除了啼笑皆非,夏翰青找不出字眼形容满腔的荒谬感。他从不为这类茶余饭后的闲话神伤过,他认为事实胜于雄辩,没什么好理会的。这几年来他感情生活趋于低调,加以外貌干净斯文,背后的风言风语他时有所闻,熟识的朋友皆当玩笑偶尔拿来揶揄他,他任凭胡闹没放心上,甚至觉得不值一哂;社交场合也不是没有遇上当面大胆示好的陌生人,他虽感到厌烦但见怪不怪,没把这点人生小插曲认真看待过。可眼前这个范柔,竟连点基本的判断都没有便一股脑相信了外面的揣测之言,他不得不怀疑,她对男人到底有多少了解?
「妳要是男人就罢了,我还不致于这么烦恼……」他若有所地思瞅着她,伸手捏住她下巴,抬起整张脸,在她尚未意识到他的企图前,俯下唇再度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