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则则几乎失色地道:“今年怎么这么早?”这个问题华容也答不上来,安和鸣道:“许是因为今年天气太过炎热了。”敬则则无意识地点了点头,满脑子想的都是皇帝要来了这件事,怎么两年过得这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她觉得两年太短,而华容却觉得皇帝每隔一年才来避暑山庄一次实在是间隔太长。“等皇上来了,娘娘可再不能跟皇上怄气了。”龚姑姑道。她是敬则则宫中的教习姑姑,不仅管着所有的宫女,对妃嫔的行径也有约束之责。敬则则有些委屈地看了龚姑姑一眼,龚姑姑肃着脸道:“娘娘难道还想再被皇上抛下两年不成?”敬则则在心里默默地点了点头,却不敢说出来。“跟娘娘一同进宫的祝嫔今年初诞下一子,已经封了妃,刘美人、马才人也各自生了一位公主,位列九嫔之一。今春又是选秀之年,还不知道多少美人进了宫呢,她们年少貌美,娘娘再不努力,可哪里争得过她们?”敬则则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十六入宫,如今也才十九啊,难道就不算年少貌美了?“娘娘就听老奴的劝吧,当初皇上多宠你呐,若是你不跟皇上犟着,以你的圣宠,这会儿肯定早就诞下皇子,位列四妃了。这宫里的女人,总要膝下有个皇子才有盼头。”龚姑姑语重心长地道。如果皇帝去了,膝下有儿女的妃嫔都能晋位太妃、太嫔,可若是没有的,则新帝登基后就要被撵去皇家的寂云寺出家,那日子才是难熬呢。“姑姑,你说的我都明白。”敬则则低着头轻声道。不说别的,就说她能在避暑山庄里自由自在逍遥度日,便是因为她曾经是景和帝最宠爱的昭仪。虽然后来惹怒了皇帝被留在了避暑山庄,但山庄的宫女太监也不敢不敬着她,毕竟昭仪乃是九嫔之首,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复宠。可这后半年,因为皇帝一点儿消息都没给她,已经有那太监、宫女开始懈怠了,敬则则的话在避暑山庄也没那么好使了,刚过去的那个冬天,她的“水芳岩秀”连炭火都险些不够,最后还是拿烟熏雾绕的劣等碳熬过的。“娘娘要真明白才好。”龚姑姑道。敬则则望着眼前剩下的大半盘鱼生以及其他没动过的晚膳,已经彻底没了胃口,对安和鸣等挥了挥手道:“你们拿下去分了吧。”用过晚膳,敬则则见天色尚早,便让人重新将她的“妃子笑”牵来。这匹马还是当初景和帝赐给她的,通体雪白,只四蹄和马尾尖上带着荔枝红,异常华美,祝新惠当时也想要来着,结果景和帝却给了她。说不得,得宠时还是挺好的。“娘娘,皇上过几日就到了,骑马磨腿,到时候伺候皇上可不美。”龚姑姑上前建议道。敬则则哀怨地瞥了龚铁兰一眼,“姑姑,皇上身边进了那许多新人,还记不记得我都两说呢。你就让我再畅快几日吧。”说完,敬则则也不再管龚铁兰,翻身便上了马。避暑山庄比京城的御苑大了二十倍都不止,统共分为三大区域,敬则则骑马绕过以镜湖为主的湖群区,到了湖泊北面的平原区。皇帝还没驻跸,所以偌大的平原绿草如茵一望无际,不见一个人影儿,跑起马来那叫一个畅快。敬则则沿着日常跑马的路线跑着,路上还有她特地让人设置的木栏。妃子笑轻轻一跳,腾空而起便轻松写意地跨了过去。最惊险处敬则则让人连续设置了五处木栏,她也是近月才能成功跨过去的。今日心里憋着一股气儿,没曾想竟然比平日更顺利地就完成了,敬则则琢磨着自己的骑术估计又进益了。跑了一大圈之后,敬则则香汗淋漓地下了马,将马鞭抛给安和鸣,“叫人准备着,明日本宫要去松林峪那边射箭。”龚姑姑待又要进言,安和鸣却已经上前道:“奴才这就吩咐下去。”龚姑姑叹息一声,这位昭仪的玩心实在是太大了些。旁人若是被皇帝“遗弃”在避暑山庄,不说成日里哭天抹泪,至少也是忧愁抑郁的,可她倒好,春夏秋三季整日骑马、射箭、钓鱼,到了冬日便在湖上玩冰嬉,还去北面的山上滑雪,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然则敬则则的好日子终究是要结束的,御驾五月末如期到了避暑山庄,敬则则作为山庄内唯一的嫔妃,还是高位嫔妃,自然要前去迎驾。不过皇帝就跟没看见她似的,没有叫起,御驾直直地从她面前过去,这无疑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曾经盛宠如朝阳的敬昭仪,如今算是彻底凉凉了。“哎,娘娘的性子当初怎么就那么倔呢?”龚姑姑忍不住唠叨,“哪里有跟皇上赌气赌成那样的,现在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