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头骂了自己一顿,又好像个逆向的阿q一般,劈头盖脸给了自己一顿心理上的拳脚,我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皱着眉,闭着眼,好一会儿才总算冷静下来。
“没事儿,等着吧,林强快回来了。钥匙是落在川儿家了,没错,我记得墩地的时候……我给拿出来了,应该是给拿出来了……等林强回来,我进屋给川儿打个电话……没事儿没事儿,没丢没丢……”
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念叨着,我在门口反复溜达,我溜达了挺长时间,然后,终于在听见一声汽车喇叭响,看见胡同口拐进来的那辆大皇冠时,好像见着大救星一般松了口气。
那似乎,是我头一回出了挺大声儿的在表现“松口气”这个状态,我那动静,像足了一个刚因为溺水而险些送命的人,被人工呼吸抓回来三魂七魄的时候,发出的那种倒气儿的响动。
那动静挺难听,但那时,我早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你干嘛呢?”林强从车里下来,关好车门,看着我,“怎么不进去啊。”
“哦,你回来啦。”我走过去,看着他,“你带家门钥匙了嘛?”
“啊?带了,怎么了?”他条件反射去摸兜儿,听见他指头钻进裤子口袋时,带出那种细小的,稀里哗啦的声响时,刚才所有的不安,现在才真正算是消失殆尽。
“没怎么,开门。”我指了指院门。
“哦。”答应着,林强掏出钥匙,然后走到门前,他边找出开院门的那把钥匙,边侧脸问我,“你没带钥匙啊?”
“不是没带。”我撇嘴,“是丢了。”
“哟,是嘛,丢哪儿了?”
“我要知道丢哪儿了那还能叫丢吗?估计是落川儿家了,回我给他打一电话问问。”门开了,我跟着林强进了院子,随手关好院门时,听见他的应和,听见他应和之后的疑问。
“那什么,你跟川儿,聊的怎么样了。”
“……嗐。”再次撇嘴,我挺烦闷的往西厢房走,“其实跟没去一样,倒是帮他把房子给彻底打扫了一遍。”
“噢,他什么也没说哈。”林强在我之前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上的锁之后,他推开门。
“嗯,关键是我也不好意思多问他。”叹了口气,我进屋,直奔着那张大床就走过去了,一屁股坐在床沿,我整个人倒向床心。
“也是,这时候……”淡淡扯动嘴角,林强跟过来,慢慢坐在我旁边。
“哎。”我突然叫他,“那你呢?”
“啊?”
“你跟嚼子啊,你们俩聊什么了?”
“哦……嗐,甭提了,还不如你呢。”
“怎么了?”
“这不我开车过去嘛,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我以为不在呢,结果,刚要走,他就出来了。结果,他就拽着我非让我好好给他参谋参谋怎么装修,我哪儿懂装修啊……结果,裴哥就说让我跟他那儿吃饭,我说我不吃了,他非不答应,结果……”
“结果,就吃了,结果,你就吃饱了,结果,你吃饱了就回来了,是吧?”实在受不了他又拿一个接一个的“结果”来攻击我,到最后我干脆替他说了,林强先是一愣,后是一笑,继而终于笑出声来。
“差不多吧。”他扭脸看向我,因为笑而显得细长起来的眼镜和上扬的面部线条让我刹那间有点失神,他看了我几秒钟,然后说,“可我能看出来,裴哥心里挺难受的。”
“操……丫还难受,那川儿呢。”嗤之以鼻的时候,我说的挺狠,嗤之以鼻之后我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这么绝对,皱眉,叹气,我好一会儿只是沉默不语。
“那什么,反正,他们俩的事儿吧……”林强在迟疑,接着轻轻咋舌,我等他的下文,半天,等到了一句,“还真不好说。”
“是不好说。”苦笑了一声,我沉默了片刻,“也好,都冷静一段时间吧,难得这么清静了。”
“嗯,我都觉着……没事儿可干了。”林强说完,像个闷骚文人一般的,轻而且舒缓的叹了一声,接着,又突然拿定了什么主意一样猛站起身来,他抓了抓头发,回头看我,“那,我先……冲个澡去。你……嗯。”
“啊?”我有点没明白。
“……没事儿。”似乎好久不见了的傻笑浮现到这家伙脸上来了,紧跟着还有晕染上来的,似有似无的绯红,我瞧着他一副闹春的鬼样子,不知怎的,自己心里很快产生了某种更加春色无边的反应。
“你别老让我跟挤牙膏一样往外挤你的话成嘛?”仍旧躺着,还枕着一双手臂,我抬起脚来,在他小腿侧面轻轻给了一下子,“有屁快放心情舒畅,我说我的林强子同志,您那意思,是不是想让我跟您一块儿……啊?”
一块儿干什么,我没说出来,我突然间觉得要把“一块儿洗澡”这种话说出口还是需要我再磨练磨练勇气,于是我干脆省略了洗澡二字,可事情往往适得其反,省略了之后,某种更为隐晦更为具有抖骚的暗示性的感觉,就控制不住的在话里话外蔓延开来了。
林强瞅着我,傻笑的余韵还在脸上,眼睛里却有某种东西开始升温。他舔了舔嘴唇,然后朝我伸出一只手。
我下意识回应一般的伸了手给他,接着便被他一把攥了腕子,用让我没想到过会有如此迅猛的力道,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
“走。”他说。
我瞬间有点儿心慌意乱,只觉得他攥着我手腕的掌心那种炽烈的热度分外明显。
川儿一直都是个过于顽强的人,至少我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