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忘带东西了?”周小川问我。
“啊,拿几件衣服。”简单应着,我抬头瞅了一眼刚从里屋晃荡出来,额角还蒙着纱布的嚼子,“怎么着,好点儿没有?”
“还成吧,死不了。”无力笑了两声,伤病员同志坐在八仙桌旁边。
“裴哥,吃早点么,我正想买去呢,后头那胡同有家早点铺种类挺全的,你吃什么?”林强边从外头走进来边开了口。
“哦,嗐,随便吧,其实不吃也成,不饿。”嚼子抹了把脸。
“干嘛,绝食啊你。”川儿凑过去,把嚼子纱布边缘翘起来的角儿轻轻弄平整。
“哎,哎!轻点儿成吗?我说大夫,您手下留情嘿!”
“我没敢使劲儿呢还,你忍着点儿!再不整整都掉了!”
一个哭丧着脸,明明喊疼却躲也不躲。
一个微皱着眉,嘴上严厉手上却格外轻柔。
我看不下去了。
“哎我说同志们,同志们!没什么可吩咐的我可走了啊!”抬高音量来了这么一句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转脸瞧着我了。
“哦,那你……注意安全。”周小川说了句很“家长”的话,裴建军只是抬起眼皮来看了我几秒钟,然后,在我刚瞅见林强的嘴动了一下还没发出声音来之前,那个天下第一贫的家伙就补充开了。
“哎要不你让强子送你?”
那表情应该还算是正经吧,我琢磨着他应该是挺认真的提这个建议的,于是,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强。
多少有点儿苍白的那张脸上,多少有点儿憨实的笑了,然后,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一抬手指了指门口。
“走。”他说。
当时我就觉得,这小子还真是……实诚。
跟着林强迈出老宅子的高门槛儿,我看着外头挺安静的街道,做了个深呼吸。
“你们家门口这条道儿还真宽,跟东头条那儿可真不一样啊……”
语气当中,我自己都能听出来多少带着些许嫉妒,在右安门住了这么些年,我应该说是几乎从来没觉得自家门口的道路有多么狭窄,我只是偶尔会因为五路汽车又在桥南边儿那个简直可以说是碍事儿的副食品店门口卡了壳,而造成了一连串堵塞时,感叹过还是骑着自己那辆破旧的二六车更逍遥自在,可如果拿那条路跟眼前这条路相比,还真是值得我艳羡一番的。安静,宽敞,干净的街道,原来看起来是这么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