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这些。”她蹲下,抱起堆在地上的床单被套。他打量她一眼,长袖长裤,裹得极为严实,屋里暖气这么足,她又刚洗完澡,故而热得脸颊通红。“阳台边的壁橱里。”“好。”他看着介舒的背影,回忆起她把购物篮丢给幼童的样子。俞庄嵁进了浴室之后,介舒先坐在客厅里充着电刷了一会儿手机,有些困倦但又觉得在主人出来之前就自顾自睡觉不合适,于是便穿上外套下楼去抽烟。虽然已是深夜,公寓底楼的大厅还是灯火通明,人声喧闹。她在大门外的台阶上吞云吐雾,眼睛瞥向玻璃内沉湎于游戏的狂欢青年,越发觉得自己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一支烟将尽,后方突然传来俞庄嵁的声音,她闻言回头,他头发还湿漉漉的,语气有些不悦:“你在这儿干嘛?”她举起烟头,脸上写着惊讶:“抽烟啊,我怕你们这儿的烟雾报警器太敏感。”“你手机呢?”“在沙发边上充电啊。”他立在原地,注视着她起身走近,表情才松弛下来:“在阳台上开着窗就行。”介舒把烟头按在垃圾桶里,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去。到了室内亮堂的灯光下,她才发现他光脚穿着球鞋。“你可以把衣服洗了。”俞庄嵁走在前面,按下电梯。“没关系,我回家再洗就行。”她难以想象自己的大码内裤飘在他家阳台上。“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明天啊,”她思忖着理由,“我得上班,这里太远。”他没再多说,二人走进轿厢。门将合拢时,又被外面的人按开,介舒自觉向里让了一步,抬眼对上陈辛觉诧异的脸。2此前,陈辛觉从不知道升到十六楼的过程可以如此漫长,尽管背对着他们,他仍能感觉到自己被两双眼睛扫描着,后颈也因此发烫。在通风扇的呜咽声中,俞庄嵁开口问:“为什么你们下班时间不一样?”陈辛觉回头看向介舒,由于默契度的缺失,他并没能读懂她想要通过面部抽动传达的意思。“老板说……明天要招个新的帮厨……”轿厢内陷入沉默。陈辛觉刚才那一回头,意识到两个人外套里穿的都是睡衣模样的衣服,当然,这一点细节在此时此刻已经不再重要——情况一目了然。毋庸怀疑,他偶然撞破了一桩爆炸新闻。为了核实他的猜想,陈辛觉问了句:“季归豫也回来了吗?”俞庄嵁平静答:“他早上回。”临进门时,陈辛觉又偷望了一眼对面二人前后脚进门的画面,脑中思绪繁多,睡意全无。3“晚上喝了那么多,现在还要喝吗?”介舒看着桌上的两杯酒问。俞庄嵁把酒倒进水池,冲洗着杯子说:“不喝了。”介舒扫了一眼旁边的酒瓶,明白这酒价格不菲,探问道:“为什么不喝了?”“没有意思。”他用白色手巾擦干酒杯,抬手倒挂在金属架上。“你心情不好?”“没有。”她站在两米开外,叹了口气,低声道:“那我先去睡了。”迈开几步,又被叫住:“你现在为什么这么没脾气?如果从前我这么回话,你应该会很生气。”“这是你家,你倒的是自己的酒,我借用你的地方,没什么资格抱怨。”“你小时候在我家为非作歹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介舒盯着地上的一点:“以前不懂事,对不住。”俞庄嵁皱起了眉,撑在台面上的手不自觉用力:“你住的地方明明没电,晚饭的时候却跟我说修好了,工作丢了还跟我说明天要去上班?”“我那点事儿,没必要多说,今天来借住已经很麻烦你,”她礼貌微笑,“现在情况不同了,你真不用费心,我有自己的活法。”他故意讽刺道:“你什么活法?在烂泥里打滚就是你的活法?”不料她只是笑笑,点头道:“是这意思。没什么事的话,我真得去睡了。”他一时失语,介舒便兀自走进卧室,关上了门。4被单散发着干燥清爽的香味,暖气孜孜不倦地供着热,床头书页状的夜灯将周围映成暗黄色。如此温暖舒适的环境,介舒到底还是没睡着。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看见洒进客厅的月光里,庄嵁正侧躺在沙发上,毯子掉了大半。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捡起拖在地上的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回原位,又起步离开。只听黑暗中,他倏然道:“你还不准备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介舒停下脚步,踟蹰着,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没有去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