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鸿明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下去,连一刻也不愿意伪装:“宋静原,老子现在可是你监护人,你真以为那钱我不能动?”他声音不小,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朝这边看。“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宋鸿明开始朝她吼叫,“那钱算你欠老子的!”宋静原咬了下嘴唇,深棕色的瞳孔中带了些冷意,语气坚定:“但你有对我尽到一点该有的责任吗?”“白眼狼。”宋鸿明没由得在她肩膀上打了一巴掌,继续骂道,“老子当年就应该掐死你。”“和你妈那个臭□□一样没良心,摊上你们母女俩我真是倒了血霉。”“当年发生的一切真的都是妈妈的错吗?”宋静原难得正面反抗他,“要不是你做的太过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她的话打断,宋鸿明看了眼来电显示,划动接通,随即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诶诶诶洲哥,在呢。”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脸上多了一丝喜色:“我现在就过去。”宋鸿明挂断电话后站起身,恶狠狠地瞪了宋静原一眼,桌子上的餐盘被他掀起,纸杯滚落在地上,里面的可乐溅到宋静原的脚腕上。“你给老子等着。”言语里的厌恶根本藏不住,就好像眼前人并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害得他落魄失败的罪魁祸首。宋静原浑身一片冰凉,她将攥紧的拳头松开,忍住不让自己发抖,抬手将凌乱的头发整理好。周围的人还在看热闹,有些不明是非的人甚至在悄悄议论她,好像她真的如宋鸿明所说的那样,是个独吞了生活费,丝毫不在乎父女情谊的恶毒女儿。但是宋静原并不在意。这种目光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初一那年冬天,宋鸿明醉酒回家撒酒疯,把家里弄得一团糟,邻居也是这么来看热闹的。还有一次是在学校,他也不管不顾地对自己破口大骂,用那些难以入耳的肮脏话语,丝毫不在乎其他同学会怎么想她。宋静原深吸几口气,背上书包离开,门口挂的铃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阵冷风吹过,那双藏在宽松蓝白校服下的纤细的腿忍不住颤了下。这条街上有不少小吃店,蓝绿小推车排成一列,黄色小木桌支在外面,青椒、肉串等各种食材被摆在上面,烧烤架上的熟肉刚被撒上一把辣椒,整条街上都是香气。但是宋静原一点胃口都没有,她靠在路边的电线杆子上,昏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不远处一家三口正在十字路上散步,扎着高马尾、穿着校服的女孩手里拿着一大串棉花糖,兴高采烈地和父母讲着白天在学校遇见的新鲜事。宋静原微微仰头,望着被繁星点缀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过往的记忆不受控地全部冒出来。吴雅芳离开的时候是冬天,那天崎源下了特别大的雪,她跑下楼,看着吴雅芳把行李装在出租车的后备箱上。她死死扯着吴雅芳的衣角,哭着问她能不能别走,不要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从小见多了父亲的暴戾,对于和他一起的生活充满了绝望,只能惊恐无力地请求妈妈别走。但吴雅芳最终还是挣开了她的手,拍拍她的头让她照顾好自己。漫天的雪花飞舞着,丝丝点点地落在她的肩膀,落在她的发丝,落在她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上。她只穿了薄薄的毛衣,凛冽的风像是利刃,剜在她的五脏六腑,她牙齿被冻得直打颤,但还是倔强地不肯离开,直到那辆黄色出租车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有时候她也会抱怨,为什么上天对她就这么不公平。汹涌的情绪被刚才看见的一幕所激起,宋静原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转身去了附近的一家小商店。在货架周围徘徊了几圈,最后她只买了块巧克力,结过账后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撕开包装,白色的牛奶巧克力露出来。宋静原塞了一块到嘴里面,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少了些什么。陈砚刚才扔到她怀里的那个塑料袋子被她落在汉堡店里了。她立刻起身回到汉堡店,服务员正在收拾她刚才坐的那张桌子,就在那个黑色塑料袋即将被送进垃圾桶的时候,宋静原跑过去,语气有些焦急:“您好。”拎着袋子的服务员回过头狐疑地看着她。“这个袋子是我刚才落在这里的。”宋静原伸手指了下,因为一路是跑着过来的,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红,额头上还沁着薄薄一层汗,细碎的发丝贴在上面,“可以还给我吗?”“当然可以。”服务员把袋子交到她手上,眼神中的疑惑不减,好像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对这个不起眼的黑袋子这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