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恐怕得有三层,里面的锁子甲,中间镶着的铁片,外面铁钉钉住的棉甲,刀刃很难造成伤害,即使是钝器,外面的棉甲也有相当作用。
滚滚热血顺着山坡高度差缓缓流淌下来,不时便有尸体滚落,明军是仰攻,而清军却是居高临下,占了地利,再加上八旗甲士锐不可当,凶悍异常,不到两刻钟,四百多明军选锋便支撑不住了。
不知是从谁先开始,有人连滚带爬的从山上逃了下来,一开始,焦琏二话不说,直接执行军法,义不聚财、慈不掌兵,打仗这事,无论是何种情况,主将命令下达之前,退后就是一个死。
但随着时间推移,八旗甲士的攻势依旧没有减弱,他们聚成一个锋矢状阵型,不断向明军发起冲击,而明军选锋却是已经七零八落了。
终于,零星溃逃变成了全面崩溃,大批明军从山上逃了下来,焦琏虽然也尝试派出援军接替,但一方面地形限制,不方便大队兵马展开,另一方面,他也明白,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则竭,如今士气已泄,再做补救效果不大了,还不如换其他部队重新攻山。
焦琏面色沉重,他刚才看的清楚,上面站着的不是什么清军绿营,而是正黄旗满洲精锐。
初生牛犊
八旗编制中的牛录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军事单位,而是类似于明初军户的军政一体。
很多人将八旗等同于建州女真是不对的,事实上发源于东北的满清更像一个民族大杂烩,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朝鲜、蒙古、辽东汉人,甚至于后世的鄂伦春族、赫哲族、俄罗斯族等,故而八旗当中同样也有着自己的一套鄙视链。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皇太极要废掉女真这个旧有称号,而重新创造出一个“满洲”,就是为了融合各个民族。
正黄旗作为起家班底,算是最纯正的建州女真为主,但旗中除了旗丁外,还有数量不小的包衣、杂役、家奴等等,这些“二等人“虽然待遇不高,但也要和主子一起上战场,战斗力并不差。
整个山寨之内,除了三百满洲甲士外,还有从属的包衣、披甲人、杂兵等三百多人,以及八百绿营步卒。
“要不还是先轰两天吧?”
齐字营参将出言建议道
焦琏思虑一二摇了摇头
“咱们怕是没这么多时间,南昌那边清军想必已经反应过来了,金声桓手里至少也得有一两万人马,断了咱们后路如何?”
金声桓反正的事情,只有锦衣卫、朱由榔和几个内阁大佬知道,焦琏自然一无所知。
“还是换预备队再来一次攻山吧!”
想到这里,焦琏下定决心。
突然,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李来亨发言道
“诶诶诶,之前不是说好的嘛,你们攻山不克下来就换我们教导师的将士上去。”
“这……”
焦琏一时无言,之前他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实在没把山上清军当做一盘菜,最多让教导师那帮新兵兔崽子捡漏混混资历而已,可现在问题是,很明显山上清军是真正的硬茬子,还让这帮天子门生上去,万一……据说这里面不少都是贵胄子弟,一旦有所闪失,自己如何担待得起?
李来亨似是看出了焦琏心中所想
“焦将军不必忧虑,如果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我李来亨身为总兵官全权负责,就算追究责任,也不会追究到你身上。再说,战阵之上,刀枪无眼,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和清虏打了这些年,皇帝都死了两了,何况区区官宦子弟?”
终于,一番说辞勉强说服了焦琏,李来亨立刻传令,让两千教导师士卒准备攻山。
命令传达后,焦琏奇怪的发现,教导师第一件事既不是拿银子招什么选锋,也不是许诺赏银,或是准备督战队,而是一群群围坐在一起,那些个戴着黄袖标的政宣员开始吐沫横飞的宣讲动员起来。
教导师总领政宣工作的政宣长史名叫黄鸣岐,广州人士,这位老兄的经历比较传奇,他原本是商贾子弟,明朝商户不让科举,但明末法纪废弛,只要有钱,总是有办法的,勉强考了个秀才,但自己商贾出身的身份依然为士林排斥,对于励志做大事的他而言,很是不得志。
不过张同敞入主广州港后,要招揽一批精通海贸、数算的人才进入市舶司工作,黄鸣岐抓住了这个机会,从最低的从事干员开始做起,兢兢业业,再加上头脑精明,几个月就升到了正八品。
王夫之出使东南亚,除了中军一个营的武装外,还带上了一批精明能干的财政骨干,黄鸣岐正在其中,结果,在和东南亚各国“友好交流”的过程中,黄鸣岐胸中那颗雄心冉冉升起,他居然想主动投身军旅,觉得那才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地方。
云南战役,这位老兄深入土司腹地招抚,战后,又前往川东给文安之打下手,直到朱由榔在教导师里建立政宣制度,需要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瞿式耜第一个想到了他。
“将士们!山上就是我们的敌人,就是江南千万士民的血仇,就是两京一十三省沉沦的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