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河水没过鼻腔,乌奇奇从窒息中醒来,挣脱漫长的梦境。侠客笑着再次叫她麒麟臂,因为她紧搂着他胳膊不放,都掐红了。侠客问:“又做噩梦了?你昨晚锤了我好几拳。”
乌奇奇握着他下巴左看右看。“好在脸蛋还是漂漂亮亮的。”
“你这可恶的女人,果然只是贪图我的美貌。”
乌奇奇笑嘻嘻抬起腿,搭在他的上面,整个人窝在他怀里。换姿势时肌肉刺痛,她倒抽冷气,哼哼唧唧着搓揉僵硬和发疼的脖子。
“就说了会落枕嘛,”侠客替她按摩,问,“所以你是在和谁对打?”
目光恍惚,她低头看手掌,摇头说:“你有没有做过那种仿佛过了好几辈子的梦?”
“没。听起来又累又浪费时间。”
“嘶,啊痛痛痛,轻点,再左边点。我倒是觉得赚了,变相的延长寿命呢。每场梦都是额外的冒险,无论好坏。”
“这个力度怎么样?怪不得你那么喜欢睡觉。但谁会想延长在噩梦中的日子,这种冒险有意思吗?美梦的话……一睁眼全都消失,醒来还要面对现实,这才更算是噩梦吧?越好的梦越可怕不是吗?”
“怪不得你不喜欢睡觉。”
“真正的原因是:梦中没有你,所以无论如何都是噩梦一场。”
乌奇奇戳戳他额头,顺着油言腻语说:“看来我要努力一点,闯进去!”
一大早俩人就开始比谁更含情脉脉,乌奇奇勾住侠客的脖子感叹:“好像缺了点什么配音。此处应该有人冷眼相看且谴责:你们恶不恶心。”她侧过头,在蒙蒙亮的晨光中扫视一圈,没找到飞坦。
“切~还以为你终于忘了他。”
“喂喂……”
“不用管他,他消失个把个月是常有的事。”
“是这么回事,但我觉得他最近情绪不好,有点担心。”
侠客在心中咆哮:那是,被戴了绿帽心情能好到哪去啊?!不过说出来大概率会增添奇奇的内疚感,等于在帮飞坦刷好感度,于是侠客尽量真诚且体贴地说:“所以应该给他些喘气的空间,多多益善。”
乌奇奇狐疑地瞥了一眼侠客的灿烂笑容,实在是难以忽视这个人的蔫坏。早起的男生有血气方刚的生理反应,抱着她磨蹭。乌奇奇捉住一只不规矩的手,鬼鬼祟祟看向悬挂在教堂中央的雕像,说:“不好吧,人家在这受难呢。”
“所以我们要替他多享福,或者把他摘下来也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侠客咂咂嘴说,“那我就偷吃一口。”他弯起眼睛和唇角,微微低下头。
画面正好。阳光透进彩绘玻璃窗,点亮飞舞的尘埃,相拥的人唇与唇相触,他们俩像那种可以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的连体情侣。如果有人能轻轻奏响墙角的那台管风琴或许会再多些浪漫。
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出来的老神父正在抚平泛黄教袍的褶皱,看到他们吃惊地后退一步,圆帽都歪了。
乌奇奇从侠客怀中蹦下来,大声道:“早上好啊,利卓尔神父!”
侠客举起手,也打招呼:“嘿,好久不见,看到我是不是感到很惊喜?”
是惊吓啦,乌奇奇在心中更正道。
利卓尔不愧是担当得起德高望重头衔的神父,他不失风度地地摸了摸鼻下的一排白胡子,却遮不住脸颊上的淡淡红晕。
流星街是个随便的地方。纯贞的信仰归信仰,人们受现实所迫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言行举止另当别论。
随便到乌奇奇能和神父像朋友似的一边聊天,一边整理教堂,无法察觉二人地位的差别和身份的不同。一个是宣扬慈爱的布道者,一个是信奉自由的犯罪者。
神父替她解答关于圣经的疑惑,二人摆放好长椅背面的一本本圣经,打扫灰尘。他会不时停下来,锤锤腰,咳嗽两声。
推开窗擦拭,菜园里的番茄水灵灵的,其他盆里的蔬菜也长得很美味。随心所欲的流星街也有心照不宣的规矩,没人会去碰属于教会的东西,这里是片孩子们可以茁壮成长的净土。
小操场搭建在菜园旁,孩子们还在室内上课,外面只有一个孤僻的身影,披着斗篷与世隔绝。
乌奇奇撑着身子探出窗外,大声向发呆的飞坦喊:“早啊,阿飞!”声音中是掩不住的欢喜,无处不在表达见到你真开心。
孤独被打破。他转过头。
乌奇奇攥住胸口,问侠客:“亲爱的,你看到没?飞坦的笑容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