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花棠:……总觉得被黑螺找上的那些深渊怪物,才是真正的可怜。可能是摘掉了自己对黑螺戴上的滤镜,她再度意识到自己和黑螺的思维方式,可能存在极大的差异。她直截了当地问道。“那黑螺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想补偿给你……”很快地理解了姜花棠话中的意思,黑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传来的意念中格外兴奋而喋喋不休的渴望传出。“花棠花棠花棠……!”仿佛不知疲倦,又只会开口说一个词语的孩子,黑螺白色的,只是由贝壳般外壳组成的“眼睛”,“注视”着姜花棠,没有任何生机的瞳仁却透露出格外强烈的,近乎让寂静海域发出隐隐哀鸣般颤抖的渴望。姜花棠:……好吧,她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因为她在大部分的“异类”眼里,显然相当于是人参果一样的存在。而黑螺来到她身边,也只是因为第一位深渊饲主的命令。如今她给出的这句问话,大概相当于一片肉跳到食肉动物面前,问它想要什么吧。她不能寄希望于黑螺给出的回答。姜花棠再度想起了,朦胧的记忆中,自己之所以疏远黑螺,还因为第四位饲主严格的教导。她的第四位抚养者,曾经立于雪峰之上,面容凌厉而冰冷。他从雪地中升腾而出的剑意,隐约间发出足以撕裂天地的恐怖啸鸣。他低头望着她,像是一道森寒剑芒,看着另一道还未成形的剑芒。即使是雪花飘落而下,也会被他全身包裹着的细碎剑意斩为虚无。“不得靠近那些魑魅魍魉!它们不过是一群贪得无厌,为天地不容的异怪!”“姜花棠,你既然身为……,”“……就不该……!”记忆里,第四位抚养者严厉的教导,如同一柄柄要刻进她脑海里的剑,那些模糊却异常深刻的字句,如同要刻进她的骨髓当中。“……花棠花棠……”当冰冷柔软的流体,触碰到她面颊的时候,姜花棠才终于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她回过神,看见黑螺担心的样子,忍不住再给了它一个大大的蹭脸抱抱。算了,她的几位抚养者,各有各的不正常之处。小时候她是个没有主见,谁最后一个说话,她就信谁发言的小孩子,可是现在她已经快成年了,难道还分不清楚,黑螺和她的交往中,到底是带着多少只是出于被命令的冷淡,还是发自真心的关怀吗?即使黑螺是所有人眼里危险的异怪,可也确实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你要我的指甲,头发,或者一点点血液吗?”姜花棠耐心地说道。“如果给你吃完我的整具身体,我会死掉的,因为我的身体没有再生的能力,而且不喜欢过多的疼痛……”姜花棠将自己代入着黑螺的视角,然后耐心解释着。然而黑螺原本就像个大果冻似的流体,此刻软绵绵得像是恨不得融化在她怀里。“……不,不要这个,要,要和血眼一样的,黑螺,要花棠花棠花棠……”无数声细碎而急切的呼唤糅杂在一起,姜花棠突然听懂了黑螺一直以来的真正渴望。“你想和我一起离开吗?”姜花棠迟疑着,没想到黑螺竟然会提出要和她一起离开深渊世界的想法。她想要劝说黑螺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我的那个世界很贫乏,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你如果到了那里,也不会有多少活动空间,只能被困在一个地方,还不能使用自己的能力……”然而即使在她如此耐心的劝说下,黑螺仍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它像是一个抱着父母大腿,眼巴巴地听着大人们叙说着外界的危险,却还是想和大人们一起去离开,只求不和她分离的孩子。它已经,等着她来养它,很久很久啦。即使再怎么孤独,它也一直没有放弃过等待漫长的等待。看着黑螺期待的神情,姜花棠:……她原本已经以为不存在的良心,此刻再抽痛了一下。可能深渊世界,真的太寂静荒芜了,黑螺的玩伴又太少了,才会让黑螺生出这种想要离开的想法吧。姜花棠迟疑着,最终还是商量着说道。“……黑螺,如果深渊先生同意的话,我,可以带你暂时去我的世界玩一玩,只是你要和我签下契约,不能做出危害到其它生命的事情,还必须要遵守很多很麻烦的束缚……”“即使是这样,你也想跟着我一起离开吗?”黑螺用力地想要缠绕包裹上她的身体,就像是莬丝花恨不得绞死缠绕着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