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越发冷逸,戚如珪不禁打了个喷嚏。顾行知摸了摸她的袖管,嫌弃道:“贪漂亮,穿这么少,成天风骚给谁看啊。”行吧,这是又要寻骂了。戚如珪拍开他的爪子,加快步子拐到前头。“你站住!”顾行知凶了,他解下袍子,擅自做主披在戚二身上。戚如珪往外推了推,却被顾行知死死抓住手腕,袍子像黏在她身上一样,连风也吹不起。“穿好。”顾行知替她打结,他手笨,不会系,搞了半天也没系好。“妈的,这破玩意儿烦死了。”顾行知挠了挠头,扫了戚如珪一眼,有些发虚,“不许脱,听到没?”他系了个四不像的结。戚如珪放弃了反抗,将头转向别处。顾行知的袍子上有他特有的味道,一种神秘的草本香,她叫不上名字。戚二正准备言谢,见不远处傅临春挑灯走了出来。他的身后,一如既往跟着那个叫裴云的,看样子,他也怕有人再来打他。“先悄悄跟着吧。”顾行知拉起戚如珪的手,闪进一旁小巷里。戚如珪本想挣开,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压了下去。待傅临春走过,顾行知也没有放手的意思。“差不多行了。”戚如珪缩了缩手,心里羞怯。顾行知望着傅临春的背影,还没意识到拽着戚女的手,他只看着那裴云,说:“香囊的事儿,你问过了吗?”“问了。”戚如珪任他抓着手,言辞从容道:“跑了圈蔺都大小绣坊,说不像是关中人的穿针手法。也不似蕃南的苏绣,像北地的。”“那你老乡啊?”顾行知摸了摸下巴,揣摩道:“我见他那气质,也不像关中男子。他跟傅临春同进同出,也不知什么关系……”“先看吧。”戚如珪向前带了一步,顾行知这才留意到两人的手还拉着。他说:“又占我便宜?”戚如珪笑道:“你这一口咬得倒是快。”顾行知抓紧她的手,轻轻地跟上傅临春他们。戚如珪也不知为何,原总觉得与他多待一刻便是煎熬,如今拉着手,反而没想象中的那样难以忍受了。“谢谢你愿意陪着我。”傅临春抚着脸上还未消肿的伤,自个儿低头走在前头,“外人跟着,我还是怕,你站在我旁边,我走在这夜里,便什么也不怕了。”裴云望着傅临春的背影,想着其他。他并不算瘦,可也不见得多胖。居中的身形,居中的身长,居中的样貌,扔进满蔺都的人堆里,傅临春都有这样居中调和的味道。“无妨。”裴云跟上他,街边的灯笼灭了一只,“我受了你太多恩惠,如今有人想害你,我断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阿云……”傅临春猝地止住脚步,张嘴涩涩道:“我……”“有人!”裴云大喊一声,这一喊,把傅临春那句到嘴的话给震碎了。周身步声四起,一群黑衣打手从前后逼近。傅临春虽不会武,但见到他们来了,也没带真怕的。纯亮刀光泛着月辉,凛气咄咄,两人被逼夹在窄长巷子中,阵势不输对方。“妈的,还找帮手了!”带头的那个摘下面巾,傅临春认得,正是那天在广元居带头羞辱自己的那个人。他努力镇定道:“你何苦要为难我?那一日并非我存心冒犯,是你欺人太甚了!”“欺人太甚?”那人轻笑,抬刀的手逼近了几寸:“你这种寒门出身的贱种,能被欺负,是你的荣幸。”“是吗?”傅临春推开护在自己身前的裴云,决绝道:“那就杀了我,杀了我,一了百了岂不是更好。”“我才没那么傻。”带头的放下刀,夜色迷乱,傅临春看不清他的脸,“我要杀了你,大内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只打你,也不打残,就让你吃些痛,知道爷爷们不是好惹的,以后在蔺都,也给爷爷们乖些。”“你……!”裴云提起拳向前,听他们一口一个“爷爷”“爷爷”,心头暴怒。傅临春一手拉住了他,和声道:“让我来。”他走前两步,对那人毫不露怯地说,“既然要打,那还废话什么?”众打手听闻此言,纷纷亮出兵器。长刀短剑唰唰唰出鞘,匀在暗光里,杀机顿显。“给我上!”领头一声令下,其余人挥砍上前。裴云一个箭步,将傅临春揽回身后,抬脚一顿横扫,不出几式便将那群人挨个掀翻在地。“看来你这帮手,还真有些功夫。”见底下人不得劲,带头的亲自上前,提刀直冲裴云。裴云随军多年,一身拳脚早已流水行云,对付几个市井泼皮易如反掌,闭着眼都能打。他侧身一步,避开那人的尖刺,迅而一掌,拍在他胸口,震得他急步倒退,连路都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