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夜里静谧无声,走廊的顶灯用了好些年头,如今暗淡地只能勉强照个路。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亦微微皱起眉,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况下再见到这个男人——这个深藏在内心的角落里,自己几乎要以为已经淡忘了的影子。
只是当初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已经找不到了,剩下的只有隐约的烦闷和漠然。
颜归直起身静静看着他,道:“我专程来找你的。”
秦亦不咸不淡地撩起嘴角,嘲弄道:“找我干嘛?无论是来看笑话的,还是同情说教的,都可以免了。”
“不是的,我只是……想来见见你。”
“抱歉,我并不想见到你。”
虽然分开很久了,被秦亦如此冷淡甚至冷漠地对待还是令他很不习惯,颜归犹豫着朝他走近一步,后者便警惕地退了一步,他只好停在原地,秦亦下意识表现出来的排斥让他心尖隐隐刺痛。
工作了整天的疲倦感一阵阵侵袭着秦亦的大脑,他捏了捏眉心,不耐地道:“如果没事的话你还是回去吧,我要休息,就不招呼你了。”
说着他绕开颜归,从包里掏钥匙准备开门,后者却突然堵了上来,沉着脸压着声音冲他道:“那些报道我都看到了,你……你真的跟那个姓裴的在一起了?
“是又怎样?”秦亦斜睨他一眼,整个人都无语了,每天都有人拿这事追着他问,烦不烦烦不烦?
“他不值得!”颜归忽然一反从前的温和模样,变得情绪激动起来,他紧紧盯着秦亦的双眼,急切地道,
“你为他当众给媒体出柜,你又知不知道他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他根本就没敢承认!我去查过他的事,姓裴的仗着家里有权有势玩弄过不少模特,以前在法国的时候更是绯闻缠身,他这种人不会对谁付出真心的,秦亦,我不希望你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秦亦沉默着听他说完这番话,然后淡淡了哦了一声,“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吧。慢走不送。”
见秦亦压根不以为然,继续转身开门,颜归脸色更难看一分,他咬着牙用力按着门,扳过秦亦让他面对着自己,沉声道:“秦亦,我这么说不是想让你回心转意,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感情的付出得不到同等的回报,更不想再看到你受到伤害的样子!”
秦亦眼神骤然一沉,终于打住了逃避对方的举动,虚起眼,眸光锐利地钉到颜归脸上,冷冷地道:“说的真好听啊,可是,最开始让我像个傻逼的,不就是你吗?”
他的目光和话语如同刀割在脸上,让颜归面色煞白,他动了动嘴唇还来不及说什么,秦亦便把目光收了回去:
“你就别操多余的心了,我跟谁交往也好,付出多少也好,有没有回报都好,那都是我的事,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见到你我真的一点都不高兴。”
说罢,他也懒得再去看后者受伤痛苦的表情,拉开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迈进屋里,重重合上门。就剩颜归孑然立在死寂的走道里,孤零零的影子被暗淡的廊灯模糊地拉得老长。
他茫然地盯着那扇门望了片刻——从前无论多晚过来,这扇门都会在他按响门铃一分钟之内打开。而今,那都是过去了。
站了片刻,颜归神色黯淡地转身欲走,却不料迎面走来一个步履沉稳的男人,敞开的风衣下一身名贵的深蓝色西装,他的脚步不疾不徐,面容丰神俊朗,男人踏着夜色而来,目不斜视,便是身处幽暗之中也散发着夺人视线的强烈存在感,如同山岳般沉凝,大海般深邃。
颜归也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好一会才蓦然想起,这人——不正是那姓裴的!
裴含睿的目光根本没有在他身上有丝毫停留,径自朝秦亦的家门走去。
“等等,你是裴含睿?”在他错身而过的那一刻,颜归压低声音冲他问道。
裴含睿的脚步略微一顿,却依然没有回头,最终他在秦亦家门前站定,在颜归愤然又震惊的眼光里,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备用钥匙,仿佛回自己家那样自然地打开了门。
就在他走进门的那一瞬间,裴含睿终于转头冷漠地瞥了颜归一眼,深沉的眼眸倨傲而冷酷,他嘴角轻轻裂开一条浅缝,微微上扬,手里的钥匙在对方视线里一晃而过,宛如在宣告领地的所有权一样。
啪嗒一声,门再次合拢,又一次被关在门外的颜归心底陡然便窜出一股羞恼的怒火,裴含睿那种在沉默中轻视的态度,比开口冷嘲热讽还要叫人难以忍受。
颜归握紧了拳头,眼里满是痛苦和不甘。为什么……为什么秦亦竟然会对这种人……
惨白着脸色伤心离去的颜归自然看不到,裴含睿在一进屋之后,骤然变得阴沉的神情。
无法容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
浴室里有水声,秦亦正在里面洗澡。
一天之内来回奔波了三个片场,秦亦放了热水躺进浴缸里,顿时就累得一根指头都懒得动弹,闭着眼睛浑身懒洋洋地泡在水里,让热水把连日来的疲惫和烦闷尽数驱逐。
兴许是真的太累,秦亦泡了一小会儿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浴室的门又关着,就连外面有人开门进来都没能把他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