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有为的福隆安深得乾隆器重,婚后他便搬离自家府邸,住在马神庙街的公主府中,好在其父傅恒的府邸乃是乾隆特许建在皇城内的,两座府邸离得不远,互相走动甚是方便。得知三弟回府,福隆安携妻前来,与之相聚。瞧见那位鬓边饰点翠,耳间悬东珠,颈后垂燕尾的年轻小妇人,福康安依礼拱手道:“请公主安。”福隆安朗笑提醒,“莫唤公主,唤嫂嫂即可,否则容璃会不高兴的。”这容璃乃是纯皇贵妃之女,被乾隆封为和嘉公主,虽贵为金枝玉叶,但她平易近人,从不与人摆架子。立在额驸身边的她娇小可人,眉目柔婉,对福康安温笑道:“三弟客气了,自家府邸,并无外人,无需多礼。”虽说公主不介意,但福康安认为礼多人不怪。打过招呼后,几人一道儿去往前厅。听闻老三已见过母亲,福隆安好奇问道:“如何?额娘可消气?”应该是消了的吧?“才刚我陪额娘去寺庙祈福,额娘还给阿玛求了道平安符。”那就是没异议咯?闻言,福隆安总算松了一口气,笑赞道:“看来还是你有法子,昨儿个我去劝额娘,还被额娘给训了一顿,说我不理解她,还让我去劝阿玛,莫去缅甸。可这圣旨已下,征程就定在二月初,怎能临阵易帅?”负手而行的福康安神秘一笑,“那是因为二哥你没掐准额娘她老人家的软肋。”“唔?”一旁的容璃奇道:“额娘的软肋是什么?”“自然是阿玛的安危。”福康安略略概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形,福隆安了悟点头,“一击即中,高招!”想了想,福隆安又问,“哎——那阿玛的软肋是什么?”两兄弟正探讨着,忽闻背后一声高呵,“你们俩在交头接耳的嘀咕些什么?”听到中气十足的声音,福隆安立马住嘴,挺直脊背,干咳一声,回身向来人行礼,“给阿玛请安。”来人一身茶色镶紫貂袍褂,年近五十,依旧身形板正,不怒自威。常年待在军机处的傅恒劳心劳力,终是躲不过岁月的洗礼,鬓边已生些许华发,眼角的纹路难掩眉目间的睿智与从容。对于自家父亲,福隆安向来是毕恭毕敬,福康安却不惧怕,为缓解父母的矛盾,他故意当着父亲的面儿数落道:“孩儿正与二哥说起额娘,额娘她也太不通情理了吧?阿玛您这是为国征战,身负重任,她应该支持才对,怎能埋怨您?这不是无理取闹嘛!”虽说傅恒也觉得夫人应该理解他,但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他这心里终归有些不痛快,不悦轻嗤,“你小子懂什么?你额娘这是关心我,怕我受伤才会拦阻,我们夫妻二人多年不曾分开过,我骤然离家,她肯定不习惯,挽留那是舍不得。如你这般还没娶媳妇儿,不知情为何物之人,自然不会懂得这种甜蜜的烦恼。”“……”没媳妇儿就活该被歧视吗?阿玛也忒扎心了吧?福康安深受打击,殊不知,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用午宴时,那拉氏将平安符拿了出来,傅恒欣然接过,心下大慰。夫妻二人冰释前嫌,不再争执,有说有笑,二哥二嫂亦是互相夹菜,福康安心里苦啊!只能和四弟福长安互相夹菜,互相关心。上元节的夜市有花灯会,如此热闹的场合,福康安自不会错过,心知哥嫂你侬我侬,福康安也就不打扰他们,带上弟弟福长安和妹妹湘晴,又约了好友鄂岳一起去赏灯。福康安是真的在赏花灯,细看着街道两边悬挂着形状各异的彩灯,以及灯上的谜题,与弟弟妹妹一起猜谜,乐在其中,鄂岳却是在赏美人,还时不时的指给他瞧,“哎——那个着红衣的相貌如何?着绿衣的也挺养眼。”福康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瞄了一眼,复又收回视线,眼神毫无波动,“尚可。”这评价也太敷衍了吧?鄂岳不由纳罕,“怎的你瞧谁都是尚可,在你眼里就没个漂亮的姑娘?”倒也不是福康安眼界儿高,只不过他不喜欢将就,“这世上漂亮的姑娘多的是,但容貌合眼缘,性格合心意的却是极少。”看着周遭来来往往,低眉浅笑的小姑娘们,鄂岳便觉她们像是蹁跹的彩蝶,赏心悦目,欣赏之余,他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我怎么觉得合眼缘的挺多的啊!”福康安对他再了解不过,他也就是耍耍嘴皮子,“那也只能入你的眼,谁能入你的心?”鄂岳看美人看得不亦乐乎,“一饱眼福便罢,谈什么心呐!”福康安只觉今晚人太多,人头攒动,看得眼花缭乱,还不如猜谜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