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霄不是李二,李二尚能哄,陆九霄怒了便是真的怒了,不拆你一座楼阁,且不能消气的那种。而听到这儿,王芩嘴角的笑意便僵硬下来。果不其然,石妈妈侧身对她道:“你去二公子房里,好生哄着,你最知晓他喜好甚。”王芩攥紧拳头,笑着应是。她知晓,她当然知晓!整个花想楼,除了她,还有谁能受得住李二那些个下流段!可凭什么,好的全是旁人的,她便得受这些肮脏的?!-长廊下,一抹艳色纤姿倏然闪过。沈时葶跟着前方的小丫鬟一步一步朝看台走,她心沁了汗,紧紧攥着那根细细的扇柄。可经不住在想起李二面上的疤痕和的长鞭时,她还是颤了两下。待到雅座帘外,小丫鬟将青瓷托盘交于她,小声嘱咐道:“妈妈交代,要姑娘好生伺候,不得怠慢。”沈时葶实在笑不出,只朝她微微颔首。须臾,她稳端着的托盘,一壶酒,两个杯盏,踏进那处帘子内。然,姑娘那双脚就这么生生顿在珠帘下,若非她指尖力道重,只怕酒壶杯盏也要碎上一地。她此刻竟不知,不是李二,她是该庆幸还是该羞愧,沈时葶只觉耳边嗡嗡一响,对上男人那双极其俊美的眸子,那些令她羞耻不安的画面,顿时涌上心头——那夜,她也是望见这样一双凤眼,苦苦哀求,浑身的燥热难耐使得她在他面前矜持尽失……至于如何尽失的,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忆第二次。陆九霄掌心把玩着通体粉灼的圆玉,见她僵立,忍不住蹙眉,心道难不成见不着李二,她还失落不成?男人口吻微微上扬,似有不虞:“你要站到何时去?”陆九霄见她一张小脸时红时白,那双半月似的眸子微微凝滞,瞳孔都瞪大了两分。他用脚都能猜想出她此刻的心历路程,忍不住望着她嗤笑一声,随后扭头去看高台上的曼妙舞姿。这一笑,落在沈时葶耳里那便是十足的嘲讽。她硬着头皮上前,“噔”一声,青瓷托盘与檀木方桌触碰,动静竟出奇的大,沈时葶双一顿,一颗心随之提起。见他未转过头来,她几乎是屏着气息轻声斟酒,生怕弄出些动静,会惹来她受不住的麻烦。酒过杯半,恰是正好。她将酒樽推至陆九霄面前,只盼他一整夜好生观舞,不要回头就好了。虽那夜他是救她于水火,可沈时葶怎么也忘不了,那只干燥的掌,满满握住她身前的圆润的那种……不可言喻的触觉。这么想着,小姑娘那双眼睛便瞪得圆溜溜的,紧紧盯着男人把玩粉玉的,那夜,他也是这样,把玩她。忽然,那只触不及防伸到她面前。陆九霄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颔,仿若打发街边的叫花子似的,道:“拿去。”这玩意儿,他本也不是多喜欢。沈时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吓得险些要后退半步,她怔怔地看着他掌心里躺的粉色圆玉,一时竟不知,他这个“拿去”是何意。陆九霄眉眼间划过一丝不耐,他最厌烦同一句话说两回。“愣着作甚?要我给你一直举着?”听出他话里的恼意,沈时葶也顾不得多想,当即便从他掌接过粉玉,指尖无意轻触到男人的心,像猫挠似的。陆九霄怔了一下,一只在空停顿半刻,才缓缓落至膝上。他这才仔细打量了面前的姑娘一眼,芙蓉面,峨眉黛,胭脂唇,干净的眼眸之下,秀丽的鼻梁涂着一层薄薄的银箔细粉,使鼻间那颗小小的红痣,瞧着都格外引人注目。这样的精心打扮,陆九霄想也想得出,她本该去往谁的面前。思此,男人眉头轻轻一抬,问道:“你怎么不跑了?”这话问的属实没头没尾,但沈时葶几乎是立即就听懂了。可还不待她应声,便听邻桌“砰”地一声响,桌几倒地,还连带起一片兵荒马乱的惊呼声。沈时葶下意识侧了下身,即使珠帘遮蔽,她什么都瞧不见。就听那厢的人怒道:“臭婆娘!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胤国公府的二公子,你也胆敢忽悠我?一次两次便罢,竟还有第回?我瞧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花想楼不想开了罢!”随后是石妈妈的声音,似哄似骗,压得极低。可李二并未被哄过去,只嗤道:“病了?我可是听陆九霄来了,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我不知晓?怎么,是觉得国公府比不得永定侯府?还是觉得我李二比不得陆九霄?!”这国公府姓李,当今皇后亦冠此姓,有谁敢说一句国公府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