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到最后,雁椿轻轻退了一步,“我这就走了,去变成一个普通人,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我……我会努力。”男子扣扣门,提醒时间快到了。雁椿不舍地转身,注意到荆寒屿另一只手上还戴着他送的小石头手链。糟糕,他想,他把家里的烂泥污迹都清理干净了,最后这个却毫无办法。男子又提醒了一次,他没有时间摘下了。站在门口,他再看了荆寒屿一眼,合上的门就像一枚精巧的盒子,将他刚刚画成的句号关入其中。那是他再也不会取出来的戒指——十年前的雁椿是这么想的。十年后,荆寒屿说“梦”到了那一刻钟,病中听到的虽不完整,但终究不再是雁椿一个人的独角戏。荆寒屿拥住雁椿,雁椿的回忆在字字句句间涌入他的脑海,他看到了那个无助哭泣的少年。疑问逐渐找到了答案。在眼前发生的死亡令雁椿精神短暂崩溃,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而荆寒屿就是在那时候抱起雁椿,雁椿像在冰天雪地中寻找到了唯一的温暖,急急地抓住,索取更多。他在自己都不知道时向荆寒屿告白了。那一刻他也许真是一只小狗,哪里安全,就待在哪里不走,谁对自己好,就使尽浑身解数留在谁身边。其实那才是脱离现实的时间囊泡,回到现实后雁椿一无所知,荆寒屿却将囊泡里的一切当真,耐心地陪伴重创后消沉的男朋友,迫切地想变得强大,为此脱离家庭,与荆重言决裂,在此后的十年也抱着那个美好又残忍的时间囊泡。姗姗来迟的真相一度让雁椿陷入空茫,他们明明都没有错。但命运和无力的年少,却张狂地玩弄着他们。可谁的人生能完全不被玩弄?天之骄子如荆寒屿,也逃不过。“你以为完成闭环就是终点吗?”荆寒屿将雁椿摁在床边,手指探入雁椿的鬓发。雁椿尚未从空茫中挣脱,一时难以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闭环,句号,终点。”荆寒屿的动作格外温柔,但眼神却满是侵略。他在恨,恨雁椿看轻自己在他心中的重量,恨雁椿错把告白当做闭环,“句号不应该是承诺和誓言吗?”粉末状的光亮飘散,雁椿忽然想到了那枚精致的、十年不曾打开的盒子,盒子里藏着他完整的爱情——一个句号,一个戒指。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戒指拿出来。“它的结局应该是戴在一个人的手上,不是被你藏起来。”荆寒屿紧握住雁椿的手腕,用力得青筋绷起,“句号不是结局,你明不明白?”雁椿紧咬着后槽牙,压住汹涌而至的情绪,将手从荆寒屿手中挣脱出来,抓住荆寒屿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是戒指,也是项圈。你可以把戒指戴在我手上,把项圈戴在我的脖子上。我当你的小狗,你当我的宝贝。”我不想你看见别人早晨,雁椿将醒未醒时,觉得夜里发生的一切像飘在空中的梦。梦里他时而还是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挤时间打工攒钱,挤时间偷偷喜欢荆寒屿,时而已经是支队的顾问,和刑警们出入各种犯罪现场,面对疯狂扭曲的嫌疑人。做梦很累,他下意识想挣脱出来,翻身,却感到有什么束缚着自己。神志终于在这轻微限制感下清醒,他睁开眼,发现胸前多了一条泛着金属暗光的绳索。荆寒屿坐在床边,安静地凝视他,目光有一丝跌宕,像喜悦和兴奋之后突然开始担心着什么。雁椿发现自己完全能看懂荆寒屿眼中的意思——荆寒屿大约和他一样,在黑夜的保护罩消失之后,怀疑夜里发生的事并非真实。雁椿支起身子,绳索随着他的动作摆动,脖颈上传来鲜明的触感,而另一端就缠绕在荆寒屿的手腕上。他在片刻的怔愣后忽然明白那束缚感是什么,荆寒屿在他醒来之前,悄悄给他戴上了一个项圈!手指碰触到脖子上的东西,和绳索的材质一样,也是金属的,光滑平整,但在喉结正下方有些许凹陷的触感,应该是刻了什么纹路。项圈即便染上了体温,也是偏凉的,但雁椿贴着项圈的皮肤开始发烫,一路烧到了耳根和脸颊。日夜更替是很神奇的现象,夜里坦荡说出来的话,到了白天回想起来就羞耻难当。雁椿耳边回荡着“我给你当小狗,你可以把项圈戴在我脖子上”,尴尬得抓紧了被角。尤其他一动,绳索就会发出细小的金属摩擦声。“荆哥,这个……”荆寒屿将绳索在手上卷了几圈,往自己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