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嗅到了血腥气,荆寒屿在操他时竟然将他的肩膀咬破了。闭环,句号,终点看见躺在床上的荆寒屿时,雁椿眼眶突然就红了。郁小海遇害之后,他还未从残酷的刺激中走出来,就不得不接受夜以继日的审讯。他变得麻木,周遭好像升起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将外界的声音变得闷钝。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鲜明的情绪了,好的坏的都没有。可目睹心爱的少年生病昏迷,脸色是他未见过的苍白,好像瘦了许多。那堵墙终于被浓烈的情绪冲塌,随之而来的是无声落下的眼泪。荆寒屿……怎么生病了啊?前几日,荆寒屿说要去学校,结果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电话打过去,是荆重言接的。对方语气冷淡,雁椿听出几分威胁意味,“寒屿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一中的房子你可以继续住,但不要再接近我儿子。”挂断电话后,雁椿呆坐了半天,一下子想到,自己不仅是个怪物,还是个丧门星,和他有关的人都不得好死。在世人眼中,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也是杀死郁小海的凶手。他们不都说了吗,一定是他杀死了郁小海,只是警方无能,找不到充足的证据,才不能给他定罪。所有人都远离了,唯独荆寒屿还若无其事陪着他,监督他刷题,要和他考去同一个学校。实在不能考同一个学校的话,也要同一个城市。可他怎么配?外界越凉薄,荆寒屿的温柔就越可贵。越可贵,他越是配不上。他是荆寒屿漂亮人生里的污迹。他从座椅上滑下来,坐在地上,双手缓慢地抓扯头发。他这个本该远离人群的怪物,被荆寒屿捡回了家,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像缩头乌龟一般逃避现实,卑鄙地想要维持现状。那姓言的警察劝了他那么多次,他也不愿意接受治疗,说服自己是因为想要留下来找到凶手。出国治疗的话,会耽误很多时间,将来就算治好了,凶手已经跑掉怎么办?其实他哪里有这么高尚?他贪图的不过是荆寒屿给他构筑的家。他这个吸血虫,攀附荆寒屿,做着奔流不尽的大梦。梦该醒来了。他想,再不醒,我会害了最喜欢的人。荆寒屿出生在荆家,从小就是干净完美的宝贝,活该有锦绣前程,千不该万不该和他这样的东西成为朋友。荆寒屿给与他庇护,不像别人那样远离他,是荆寒屿的善良,可他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善良。现在,他已经度过了案件发生后最难熬的日子,首都来的专家给他指了一条方向,他是时候离开了。雁椿第一次主动联系言朗昭。言朗昭问他为什么想通了,他低下头,无言良久,最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言警官,如果我的病治好了,今后也可以当警察吗?”言朗昭问:“想当警察?”“嗯,我想抓到杀害小海的凶手。”人活在这个世上,除了光、空气、食物和水,还要找到目标,它是拉扯着人向前走的动力。就在不久前,雁椿杀死了深藏在心中的,对荆寒屿的渴望。他没有目标了,没有目标的人活不下去。于是他勉强给自己重新找了一个,听上去正义而伟大,也的确是他必须做的事。言朗昭赞同地点点头,却沉默下来。雁椿问:“不行吗?”言朗昭实话实话,“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可能没有办法像我这样穿上警服。”雁椿有些失望。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目标了。“但你也许可以做警方的顾问。”言朗昭笑了笑,“我们调查中心就有几位厉害的顾问,虽然不是警察,但有时比我们这些当警察的还敏锐。”雁椿喃喃重复:“顾问。”“是。”言朗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我会尽我所能为你铺好路。你现在要做的,是配合治疗。”雁椿点头。“还有。”言朗昭又说:“不要再叫我言警官了,我大你接近二十岁,你可以叫我言叔。”这称呼雁椿暂时还叫不出口,他问起自己需要做什么准备,什么时候走。言朗昭说调查中心还要留几天,他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回首都,在首都会待一段时间,办好手续后出国。雁椿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开始收拾行李。他的东西不多,但收一会儿,他就会疲惫不堪地停下来。并非身体上的累,而是即将离开荆寒屿这件事像一个沉重巨大的链球,拖拽着他往下方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