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却可以在安全区看着荆寒屿。这样想来,重逢似乎也不是坏事。但群里说荆寒屿连续三天到局里调试设备时,雁椿皱了皱眉。研究中心和刑事侦查学院这边也有相似的智能辅助设备,合作公司通常会派人驻扎,随时提供服务。但哪家公司是老板亲自上门服务的吗?又过了几天,雁椿看见有人艾特自己,进去一看,聊天记录里刷了好几条“荆老板”,艾特他的是蒋慧慧,让他快来和荆老板打个招呼。一个没见过的头像说:没事,雁老师应该很忙。雁椿眼角沉沉跳了几下,跳得他视线都有些扭曲了。他连忙点进那个头像,是一幅没什么特点的风景照,昵称十分直白,直接就是荆寒屿。他们把荆寒屿拉进来了!这群不是刑侦支队的工作群,和支队有点关系的人都可以加,但也不是什么关系都能加,家属就不行。雁椿打破了刑警们对顾问的偏见后,也被拉了进来。所以这个群拉人还是有原则的,必须是工作上被认可才行。雁椿差点点开荆寒屿的朋友圈,最后还是忍住了,退到群里来,聊天记录又刷了十多条。他凌晨才回复:刚才在忙,没看见,欢迎。“欢迎”后面本来还跟着一个“荆总”,但他像是觉得这个字烫手似的,发出之前又删掉了。这是他算计出的最佳回复时间,他一个打两份工的社畜,半夜不睡觉是常事,荆寒屿高中作息稳定,像个机器人,12点前一定睡觉,现在应该也不会睡得太晚。他这条发出去,荆寒屿明早才会看到,说不定已经被早上的信息淹没。但不管怎么说,他寒暄过了,不失礼。然而一分钟后,荆寒屿竟然回了:谢谢。不冷不热的两个字,雁椿看半天,索性丢开手机。夜里没怎么睡好,早上雁椿赶到研究中心时打了几个哈欠,眼眶轻微泛红。“昨晚干嘛去了,难得见你这么没精打采。”袁乐递来一杯咖啡,眼睛的位置写着两个大字:好奇。雁椿接过咖啡续命,撒了个谎,“看市局的材料。”“啧,他们也真不客气的,逮着你薅,都给薅秃了。”“……秃不了。”袁乐是雁椿同事,两人年纪相仿,关系不错。雁椿刚把咖啡喝完,就有人来通知,说活动马上开始,赶紧去会议厅。雁椿说最近在忙研究中心的公益项目,这没撒谎。现在社会上越来越关注少年儿童身心健康,中心每年都会筛选一批孩子,免费提供心理辅助。今年这一批都是从比较落后的地方选来的,他们目光茫然,有的受过虐待,有的自幼没有父母,有的患有自闭症……总之都是可怜人。如果没有公益项目,以他们的家庭,是绝不可能带他们看心理医生。雁椿分到四个小孩,最后一个被送进来时,他已经很疲惫了。但那小孩的资料就像在他血管里推了一管清醒剂,他突然亢奋起来。小孩叫小敢,家乡在绯叶镇,父母双亡,在姑母家生活。姑母并非有意苛待他,只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又有自己的两个孩子,经常顾不上他。长时间下来,小敢心理便出现严重问题,认为自己是个不需要存在的废物。一年时间里,小敢已经自杀过三次,身上还有许多自虐的伤痕。雁椿见过不少相似的案子,小敢这种情况,最重要的是扭转他的想法,他不是废物,他对抚养他的家庭是有作用的。这是一个需要长时间跟进的过程,而现在,小敢还封闭着自己。雁椿说:“我小时候也住在绯叶镇,你去过绯叶村吗?那里有好多杏花。”小敢起初一直低着头,反应非常迟钝,直到这时眼中才泛起一点光,“去,去过。”雁椿伸出右手,手掌对着小敢,“那我们是老乡。”小敢看着他的手心,犹豫地抠着手指。雁椿耐心地等待,脸上始终保持微笑。小敢终于鼓起勇气,也举起右手,轻轻在他掌心一击。雁椿笑道:“那你喜不喜欢杏花?”“喜欢。”“知道绯叶镇为什么叫绯叶镇吗?”小敢摇摇头。“因为杏花含苞,满村绯色。”雁椿发现自己的用词对小孩子有些生僻,于是在纸上画一棵杏花树,旁边写一个“绯”,“就是红色,开花之后,杏花会渐渐变白,成了粉红。”“那……”小敢第一次主动提问,“为什么不是绯花村?”“问得好。我小时候也总是烦恼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