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拿着登记板,“阮小姐,我再来跟您确认一下手术的时间,您确定要在今天下午手术对吗?”
想了一晚上,现在的眼睛还都有点发肿,阮琦擡起头,看着过来的护士,“我确定”
“您确定现在是空腹状态,八个小时之内都没有进食水”
“我确定”
“那您把这片含着舌头下面,用口水一点点融化”护士说,“等会会有人来给您扎留置针,手术医生和麻醉医生也会过来跟您讲注意事项和风险告知,一会医生谈话结束,您在谈话单上和手术风险单上签字就好”
“我知道了”阮琦应着,接过护士给的东西。
护士瞧了眼她现在的状态,小心问:“阮小姐,您这麽突然是有什麽问题吗?”
她早上过来,一来就说要做流産手术,检查项目和报告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出来,就好像她是在追赶什麽一样。
“没什麽,长痛不如短痛”阮琦说,她担心再等下去,自己就会舍不得了。
“如果您清楚的话,请在这上面签字”
“好”她接过那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有很多个字,每一个字都是在狠狠的刺痛她眼睛,整个晚上都没有闭眼,眼睛里酸涩,眼眶也泛起湿润。
“阮小姐”护士安慰的拍了拍她肩膀。
“没事”阮琦扯笑着,把签好字的单子交给护士。
护士指着在她左前面的那个房间,“您先去这边换下衣服吧”
“好”她小声应着。
冰冷的,充满着消毒水气味的手术室。医生已经準备好一会手术要用到的工具了,一件件,整整齐齐的放在旁边的托盘。那张窄小的手术台,发白的灯光下面,这些东西的样子显得尤其骇人。
阮琦换好衣服,她一步一步的走进手术室里,手术室的门在她背后轰然关上。
看见摆出来的那些工具,她害怕,指尖忍不住的颤抖,有更从心里涌上来的恐惧。
医生让她躺在那张手术台上。
头顶的灯光骤然亮起。
等单靳哲和阮琦赶到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已经关了。
阮琦一个人坐在门前的长椅上面,她浑身发冷,脸色苍白,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在发出抖动,眼睛里溢满惶恐,她直愣愣的盯住面前的地板。
“阿琦”单靳哲找到人,跑过去把她紧紧抱住。
双手用力箍紧阮琦的胳膊,单靳哲慌张,“阿琦你去哪了,为什麽不接电话”
阮琦脸上的表情凝滞,眼中无神,她艰难的擡起头,面无表情,“单靳哲,婚礼取消吧”
已经苍白,那完全失去血色的脸,只有眼睛还是红肿。单靳哲瞳孔猛地缩紧,心口也仿佛被什麽东西给狠狠揪住,心底涌出惶恐和害怕,“阿琦你怎麽了?”
“我不想结婚,也不想跟你再有什麽纠缠,你说的对,我们两家人的关系确实太深,如果之前利益无法解开,那就从我们这边开始”阮琦低声,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酸痛的眼眶,她强撑着才没让眼泪下来,“我已经打电话和我爸妈说过,叔叔阿姨那边我会去说,单靳哲,我们还是不要有关系最好”
单靳哲紧紧握住阮琦的手,低声恳求,“阿琦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还是没有忍住,眼泪从眼眶里落下。那温热的,带着鹹湿的眼泪擦过她已经冰冷的脸,视线模糊,“如果你是担心公司那边,我会让律师拟好转让协议,我完全退出,”
她哽咽着,剩下的话不想再说。
“不是的阿琦”单靳哲拼命摇头。
“单靳哲我想不懂,我们认识了二十多年,你既然早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为什麽还要娶我,公司利益捆绑,还是觉得习惯,高兴了过来哄两句,不高兴就随便扔着,我不是你的玩具,不是你养的宠物,我为什麽要被你这麽作践,你不喜欢我我为什麽还要喜欢你”阮琦用力的把手从他手里挣脱扯出来,生气的和他咆哮。她总是会告诫自己,别对单靳哲投入太多感情,他们不需要感情,没有感情或者对于他们来说反而能够更好,她以为自己是能把自己给洗脑成功的,可当她看见对面的这个男人时,这些年的警告好像就都没有用处了。情绪依旧会被他说出的那几句话给牵动,目光追随,所有的理智,在看见他那一刻起,就已经崩塌。
牙齿紧紧咬住,心口的无意识抽痛,她几乎忍受不了喉咙间那有哽咽的酸苦,从四肢百骸浸出来的酸涩。
单靳哲心疼的看着阮琦,医院的走廊安静,周遭的空气也是低沉。
“阿琦你没有错,是我错了”单靳哲垂下手,胸口越来越闷,他深吸气一口,呼出,却感觉这口气并没到达胸前,那里依旧堵着。
“是我糊涂,死要面子才说出那些话的”单靳哲讲。
他把从车里带出来的那件衣服给阮琦披上,盯住自己面前的白墙,苦笑一声,“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我也不知道是在什麽时候,感觉我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喜欢你很多年”
“你也觉得我很奇怪是不是,我喜欢你,但偏偏要说出那些恶心话”单靳哲抓了把他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懊恼又后悔,如果可以回去,他恨不得就给当时自己扇两巴掌。
关于什麽时候喜欢,又是怎麽喜欢的,这对他来说其实都不重要。当初还以为是习惯在作祟,可在阮琦出国之后,感觉到她在一点一点的从自己生活里消失,想到自己和她的关系,或许从那以后就会一点一点的减少,心髒被一瞬间的拽住,心里开始难受和发痒,就好像小朋友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弄丢找不见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