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话未说完,程立青就已黑着脸一胳膊把人挡了出去。“这里没你事!”
寇钧见夏至被搡地一个踉跄,眉心立时微微一跳。下一秒,他起身大步上前,一伸手,将夏至从程立青的身后又捞了回来。“我跟你大程哥切磋演技呢,你一旁看着就行。”
“是啊,夏至。”程立青也哼哼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说着,又环胸将寇钧上下打量了一番,挑衅道。“怎么着,寇先生?要不要来试试戏?”
不等寇钧答话,夏至又默默地扯了扯寇钧的袖子。
安瑞麟老于世故,见此情形登时暗自一乐,与正坐在身边的李志毅咬耳朵。“你们夏至可真是蓝颜祸水!”
夏至容貌逆天脾气又好,但凡与他合作过的人都多少对他有几分维护。李志毅是早习惯了夏至这上哪都是群宠的待遇,只笑道:“我们寇钧也聪明着呢。”
果然,寇钧一对上夏至那双饱含祈求的大眼睛,心头便倏忽一软。他很清楚,自己得罪了程立青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夏至毕竟是与程立青一个剧组的,以后夏至就难做人了。只见寇钧伸手揉了揉夏至的发顶,语气瞬间软和了下来。“钧哥既然来探班,总不能白吃白住。给你们提供点表演思路,就当是付食宿费了。去准备一下,我跟你来一场。”说着,又扭头向程立青笑道。“程先生,还请多多指教。”
寇钧这个弯道漂移委实太猛,程立青竟不知如何应对,顿时手足无措地呆住了。
寇钧却并不理会程立青,又指着长几吩咐道具组:“李渊来看望李世民不是赏赐不少金银财货么?拿一点在这摆上。”
道具组忙以目示意安瑞麟,见对方微微点头,这才忙不迭地拿出一盒金叶子摆上。
不一会,清场完毕。寇钧谢绝了小梁让他换造型的建议,就穿着身上的休闲夹克开始了他的表演。
秦王府的卧室内,李世民已换了一套丝质里衣散着发髻,一脸病容地倚在塌旁撑着额角小憩。纵然是在休息,可他却仍旧是双目紧闭眉心紧皱,一脸的心事重重。
却在此时,卧房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李世民循声望去,却见一身戎装的尉迟恭疾步走了进来。
“尉迟大人……”在他的身后,一名负责守在卧房外的婢女也快步跟了进来,似乎是想阻拦尉迟恭。
尉迟恭没有说话,只耷拉着眼皮睨了她一眼。自千军万马里闯出来的绝世杀神的这一眼,岂是人人承受得起的?那婢女立时面色苍白头皮发麻,好似被毒蜂蛰了一般。
李世民低叹一声,向那婢女挥手示意。“退下罢。”
“是!”婢女流着汗小声应道,躬身倒退出去,紧紧地阖上了大门。
“臣,尉迟敬德,见过秦王殿下!”尉迟恭大步流星地赶上近前,向着秦王叉手为礼。
李世民与尉迟恭情义深厚,当下虚抬手臂笑道:“敬德不必多礼。”
“谢殿下。”尉迟恭高声称谢后即刻抬起头来,一双虎目一瞬不瞬地盯住了李世民,焦急道:“微臣听说殿下病了?”一俟确定对方性命无碍,他面上的关切之意霎时转为狞戾。“殿下究竟是病了,还是招了小人的暗算?”
李世民目光一缩,面色瞬间又白上了几分。他一开始没有说话,隔了片刻方低声道:“父皇已经应允,让我去洛阳。”李世民留在长安愈发不敌李建成与李元吉,若能去洛阳经营便是以退为进。
尉迟恭没有搭话,目光在房内随意一扫,便落在了长几上的那只御制木盒上。他上前将那木盒掀开,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一整盒的金叶子。可那熠熠的金光却并未晃花尉迟恭的眼,只见他随意抓起一把金叶子在手上掂量了几下,又“哗啦啦”地如数扔了回去。尉迟恭还记得,当年他随李世民攻打王世充,李元吉疑他叛变将他关押,正是李世民拿了金银珠玉安抚了他。如今见到这御赐的金叶子,便知他们父子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陛下没有出手惩治小人?”
李世民沉默良久方缓缓言道:“洛阳本是我旧时经营,足以……安身立命。”
岂料他话音未落,尉迟恭忽而暴怒,抓起那盒金叶子狠狠地砸在地上。只听“砰”地一声,那木盒立时摔地粉碎,金叶子也洒了一地。尉迟恭却犹未泄愤,又抬起脚将那满地的金叶子重重碾了两下才忿忿道:“殿下此去洛阳,只为安身立命?当年那个在战场上有勇有谋杀伐决断的秦王殿下上哪去了?”
李世民当然明白尉迟恭的言下之意,却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只见他左手握拳抵在唇间,久久才道:“我亦知如今深遭忌恨,朝不保夕。然我若是逼宫犯上、谋逆篡位,何等凶险……”
尉迟恭闻言不由仰头大笑。“当年微臣跟随殿下二人双骑挑衅窦建德十万大军,来去如风出入无忌,莫非便不是凶险?”
李世民心下惨然,许久方苦涩道:“敬德,骨肉相残、古今大恶,我……”
“微臣出身寒微,不识诗书、不知义理!”哪知尉迟恭根本不愿听李世民说那“道义”二字,立时梗着脖子打断了李世民。“微臣只知,那寻常农家兄弟分家时,为了那一陇田地尚且要将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何况殿下如今争夺的家当是这整个天下?”
李世民登时哑口无言,只闭紧双目迟迟不语。
眼见李世民始终犹豫不决,尉迟恭亦知不可逼迫太甚,这便一屁股在李世民的榻旁坐了下来,抚膝长叹:“殿下切莫再做小儿女之态。如此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殊为不智、不勇!”他凝目望了李世民一阵,身体一挪又单膝落地执手为礼,杀气腾腾地道:“所谓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受制于人,还请殿下早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