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棋落错后续皆错,跟在姑娘后头的老嬷嬷扯着嗓门大叫一声,扑上前去拉拽姑娘:“婵姐儿!你怎么可以冲撞贵人啊!若是吓坏了,咱家赔不起!”
此言一出,无论宝知身侧的丫鬟抑或托盘端茶的司女皆神色各异,有的丫鬟训练有素,只作不知,有的定力不足,面上或诧异或鄙夷。
众人便见县主发钗未乱,端庄压了压袖摆,好似刚一出闹戏未发生,和颜悦色道:“原是婵姑娘。天气燥热得很,惠娘、松萝快些扶姑娘落座。”
“哎。”
惠娘给了松萝一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将疼得发哼的傅婵从老嬷嬷的铁爪下拧救下来。
老嬷嬷还未做反应,就觉香风袭来,手上一酸,只老茧愣愣处半空。
下一息厅外冒来两三个俏丽小丫鬟,面上嘻嘻哈哈。
“妈妈是生面孔,前头周府迁宴时还不曾见过,想来也是头回来做客!”
“哟哟!都去哪里淘了,快些取冰果来给妈妈尝尝。”
周夫人正绞尽脑汁寻话语来描抹,可才在脑中过几回,本尴尬的局面就这样自然地被圆回体面。
她很是目瞪口呆,实在不敢相信,往常泼辣打闹的嬷嬷就这样被推推拉拉走了。
傅婵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宝知,肩背处的布料却不住起伏。
惠娘做的都是细嫩活,哪里压得过这样的蛮力,抬首一瞧,就见松萝额角的汗作两三股滚落。
在二人险些要失态时,周夫人着急起身道:“哎呀!嬢嬢不是这个意思,嬢嬢是叫你请安,不是叫你站到那么前面!”
何其灵丹妙药,此言一出,本挣扎不已的傅婵止了动作,呆呆道:“臣女傅氏给县主请安,愿县主日月相望,光明盛昌。”
一字一字往外蹦,显然言者下了苦功夫背诵。
可惜场所不应——她非头悬梁锥刺股的书生,宝知亦非摇头晃脑的好好夫子。
虽不礼貌,但宝知猜测傅姑娘兴许……脑部受过刺激?
她面上不显,很是和蔼可亲道:“傅姑娘不必多礼,快些落座。”
傅婵直直站着,只把眼觑周夫人。
这个痴儿!又犯倔!
周夫人陪笑道:“你这孩子欢喜坏了吧,县主赐座呢!快些坐下。”
真是稀奇!
敏娘啧啧称奇,怎么十五六岁的大姑娘还将长辈的话视作圣旨。
候于众人身后的丫鬟捧着托盘上前,县主手中的扇子一指,那托盘上的粼光便一晃一晃,直晃至傅婵面前。
“一些女儿家的小玩意,虽单薄些,只拿去随手一顽也好。”
这会不等傅婵反应,周夫人就道:“快些叩谢县主!”
傅婵直凌凌看向上首的县主,随后“噗通”一声,行了一个大礼,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声音可谓惊天动地。
宝知想,若是傅姑娘倒立吃饭,她都能接受。
周夫人一张楚楚可怜的香皮涨得通红,什么也顾不的,心疼地作几步将傅婵扶起。
“傻女!嬢嬢不是……哎……”
她只把一双鹿眼水光涟漪往上首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