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她这样的人,他意欲使出的手段实在无法自洽。
室内静默许久,还是太子先行打破沉默:“孤忙于政事,疏忽了东宫杂数,怠慢梁姑娘。”
宝知忙道:“殿下日理万机,这如何是殿下之过。”说罢自己扶正了歪斜的步摇。
太子心想你可不是好心的人,疑心她似是嘲讽,却见那木兰累丝垂下的珠玉摇晃。
徽州簪娘名扬大盛,谢皇后曾赏了一支上奉的钗环给老雍王妃,她如何取得,自然不言自明。
太子未语,微微侧头,掩去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的浓郁。
宝知却不知他那思绪,只试探性问:“臣女的婢女愚笨,可……”一语未毕,便见主殿里一女官面露喜色,匆匆而出:“奴婢叩见殿下,娘娘近日犯呕觉多,适才太医诊断,娘娘已有一月余身孕!”
宝知咋舌,太子效率惊人,刚纳一个多月,就有身孕。
不过太子早已是二十的人了,同年龄段的早儿女成双,也不足为奇。
于古人而言,子嗣自然是好事。
可太子却不如她所想,面上无喜,甚至叫人生寒。
宝知这才回想,这东宫还无太子妃!
这不是孽庶嘛!
庶长子在民间亦已造成家族紊乱,兄弟阋墙,更何况东宫。
像太子这般守礼的人,该是大怒。
太子周身随从皆下跪,只宝知坐于椅上,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心中叫苦:本就是带着一滩浑水来,没想又落入另一滩。
那女官这才想通关节,汗淋淋跪下,颤颤巍巍地请罪。
只听太子冷声道:“孤宫中有要事。平云,现下宫中晚金桂开得倒好,请梁姑娘至明光台赏景。”
平云忙起身,恭敬道:“叫姑娘受冷落了,姑娘请!”
相比被欺骗的生气,宝知想太子更是因为家中丑事为她这外人所知而难看,便体贴视作未曾知晓。
一路来,只在平云殷切介绍时做出惊喜与欣赏,好似已经沉溺于东宫美轮美奂的建筑景观。
这份体贴延续到季律光来寻她,宝知像一初入东宫的官家姑娘,只同「侍女」说道殿内装潢如何精美,侍奉之人如何守礼,用漂亮的场面话叫平云等人皆大欢喜,以至于众人都忽略了梁姑娘身边办事归来的侍女那泛红的眼尾还有衣摆与袖口的深褐点子。
幸福真是比较出来的。
宝知坐于马车正位,一面亲自沏茶,一面不住心中感慨。
季律光早无来时的轻松与玩笑,压得车厢内气氛发僵,叫宝知这般八面玲珑的人也没法子寻上好听俏皮的话。
这倒也不能怪她,他们是两块相负磁级,此起彼伏。
“你是不是很痛快?”男人开口道。
宝知没有搭腔。
男人冷笑一声,自顾自说下去:“别装了。自打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良善人!”
“这也正合你这梁家大姑娘的心。”
“报仇了不是吗?”
季律光再不如何厌恶他父亲,也须得承认,他的荣华富贵自打出生时起就是由他父亲赋予。
他父亲如何得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