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上班。朱则安习惯性地打开一个最近网上很火的一个文学网站。两个月前,突然出现一个id:与往事干杯。专门写批评纪远之文章的评论文章。开始还反响平平,毕竟纪远之的文章也不算什麽大家之作,算是有趣味的小品罢了。可後来不知怎的,突然就开始掐架,而且一掐就不可收拾,发展成百人大战,天天掐,日日吵。而这位“与往事干杯”还是顶风操作,天天贴新的评论,而且全是批评的,一个赞美的词儿没有,更是惹恼了一大群人,有了敌对者,纪远之好象突然有了一大群特别忠心的fans,团结得很。於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掐架,成就了这个id。“与往事干杯”红了。也再次成就了纪远之,纪远之重新火了一次。
朱则安也是纪远之的fans,虽然有了叫元淳的小家夥之後,爱慕之情渐渐释怀,但关注维护的情绪还在。当初朱则安是怀著愤愤的心情去看的评论文章,结果却不得不承认,这人文字犀利,笔锋圆滑,一看就是长年从事这一行的人。而且此人读纪远之读得非常细,非常深,论点打人,总有意外之语,却无不中的。於是,朱则安对此id时时关注,每有评论,必先拜读。渐渐隐隐变成了此id的fans。心理上一直无法接受自己的这种转变,朱则安总是撇著嘴,自欺欺人地想著,嗯,自己这是为纪远之,去揪错的。
无论朱则安的个人行为如何,结果都令人欢喜。这一季的纪远之文集销量大好,堪比流行小说。当初朱则安去谈版权,做这套文集的时候想得更多的只是留个念想,赔钱是早就想过的事,现在却大出意料地赚钱,确实让人欢喜。想到通过这样的方式卖书,朱则安也为已经逝去的纪远之有些许伤感。
朱则安计划趁著“与往事干杯”的这把火,把他的评论集结出书。可找来找去,发现此人根本是赤条条一人,半个朋友也没有,怎麽样都联系不到此人,只得在此id的贴下留言。可此id的贴子一出,总是留言过百,朱则安心中对於他是否能看到自己的贴也没有信心。於是一上班,就上网查看。果然,什麽结果也没有。
无奈叹口气,吩咐了下属去找办法,自己开始做别的。
才做了一会策划案,就听到手机铃响,是自己给元淳专门的铃声。笑眯眯接起来,软声道:“喂?”
“嗯,是我。”纪远之的声音很随意,还带著隐隐地笑意,道:“安安,我同意了,你要求出书的请求。”
“什麽?”朱则安听得一头雾水,自己什麽时候说经给这小子出书了?
“你不是在我的贴子下面留言说要给我出书?还留名则安出版社。难道还有人假冒不成?”纪远之笑意更浓。
朱则安反应半天,才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你是……与往事干杯?”
“正解。”纪远之说完之後开始笑,一直笑。笑得朱则安不知该怎麽反应。
这下知道这小家夥两个月来在家都做些什麽了。朱则安烦恼地耙了耙头发,想著他那些画,那些设计图,现在又冒出笔锋纯熟的评论,朱则安一个头两个大,天天跟自己在一起做爱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心头千头万绪理不清,只好来了一句:“操,在家等我。”说完,挂了电话,冲出办公室,往家奔去。
十一
纪远之坐在晨光里喝牛奶。这牛奶是朱则安订的,说纪远之还在长身体,要注意补钙。纪远之当时看看自己现在的细胳膊细腿,也就笑笑应了,每天早上喝这个自己从不爱喝的牛奶,竟也渐渐惯了。
看来自己是太过於享受这种无忧无虑也无未来的生活了。纪远之一口喝光杯中的牛奶,轻轻皱著眉。反省一下这两个月来的所作所为,真是太过沈沦了吧。实在不喜欢沈沦的感觉,比死还无望。往事已矣,却还纠缠不放,真是太不智了。唉,就算帮小安安这一次了,从此不再相干。
朱则安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付景象。纪远之被晨光晕上了层金光,回头看著自己,虽然皱著眉,却一眼的笑,真象个天使,让人想拥到怀里怜惜。朱则安一时也忘了打算要质问他的目的,傻傻地走过去,低头吻了下去。
奶味,很稚气的味道。这个自己从不了解的少年,让朱则安有深深的不安,幸福来得太快,离开自然也很容易。吻到无法自拔,轻轻松开,看著纪远之笑意盈盈却没什麽温暖的眼睛,不禁有些绝望。沈沈心思道:“与往事干杯?”
纪远之点头。不发一语。一句也不多解释。
朱则安,从自己的信箱里当下来一张通用的出版协议书,打印出来,递给纪远之。
纪远之随便瞟了一眼,道:“我没意见,你看著办吧。”说著,把那张轻飘飘的纸随意地丢在了桌上。
朱则安看到纪远之这样的态度,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烦躁。皱著眉,道:“你不在乎?”
纪远之看了朱则安一眼,心中立时明了,暗叹一口气,罢了,也许就是这个时候了。於是平平地说:“不在乎。”
“操!那你在乎什麽?!”朱则安安抚住自己稍稍有些失控的神经,咬牙问道。一定要问个清楚,这样一直暧昧地幸福下去,自己真要崩溃。
纪远之定定地看著朱则安,似笑非笑,过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摇了摇头,道:“什麽都不在乎。”
真残酷,真残酷……朱则安眯了眯眼睛,只觉得心痛到无法言语。原来真有失语这种事。朱则安只觉得嗓子紧成一团,没办法发出一个音节。慢慢走到一边的沙发坐下,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