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良善瞬间停止了哭声,擦了把眼泪,道:“哥哥,这意思是你可以救他的吗?”“你在想些什么?”林原戳了下她的脑门。“救他?得等我将事情问清楚了再说。不管他的身份是高是低,可他要是杀了人,我是不能再让他在你身边。”林良善忽道:“在你审他之前,我要和他见一面。”刑部大牢中,闵危独坐在一张发霉的草席上。他大概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到的原因,只是不知道因为何人。是那个少爷,还是那个老人,亦还是那个妇人……他们总想从他身上得到益处,但他偏偏对这种人最为恶心。他从不后悔杀了那些人,也从不手软。只是想到小姐刚才的神色,他又害怕起来。这半年多来,小姐对他好极,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读书习武,她都关心过他。还主动替他寻找生父,尽管里面有某种刻意。但有时候,他分明从她眼中看出某种恨意。小姐恨他?闵危百思不得其解地思索,是否自己有哪些地方做错了,惹她生气。他努力将所有的言行举动都按照她的喜好来,不敢有一丝懈怠。渐渐地,他觉察出自己的不对劲。自幼,他就跟随娘亲身侧,每日多见那些风月之事,听到最多的便是什么情什么爱。听得多,见得多了,他越发怨恨娘亲的温柔情意,但那些贪图美色的男人前仆后继般,不惧佳人一笑后的狠毒,互相争夺斗殴,妄图与她一眠。而娘亲却在一旁笑。事后,娘亲总是把他揽在怀中,将从那些男人得到的财物或是珠宝在他面前晃动,笑如银铃道:“危儿,你说那些男人傻不傻?”他厌恶所有与情爱相关的事物,不想变成他娘亲口中的傻子。可如今,他的不对劲好似来源于对小姐那点觊觎。也只是一点儿,闵危清楚自己。可也就是这一点儿,让他对小姐的无动于衷感到难过。闵危埋首在膝盖时,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墙角的洞爬出,跳到他的身上。他动作迅速,一把掐住那只灰色的老鼠,虎口在慢慢收紧。他冷漠地感受它的挣扎,听着它低低的“吱吱”声。忽然,走道的尽头传来动静。“林大人,人被关在这里了,您放心,我们没动刑,人好得很呢。”在林原出现在铁栏外的刹那,闵危松手,老鼠歪着身体逃命似钻回洞里。“善善要见你。”时隔不过一个多时辰,林良善再见到闵危,竟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他仍坐在席子上,耷拉着脑袋,额角的发微覆脸颊,一双眼垂着看地面,都不与她直视,整个人怏怏的。林良善用熏过香的手帕微掩唇鼻,盖过牢狱中混杂的各种难闻气味。她瞧了一眼他手上的麻绳,是林原刚绑上的。“严州清水镇的那个少爷是你杀的?”闵危知晓她来的时候,欣喜蔓上心口,但他不敢看她。这下听到她的质问,显然已经知道了那件事。陡然间,他惊慌起来,猛地抬头看向林良善。“怎么不说话?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鼻息间是她身上微苦寡淡的药香,初时的烦躁已经转化为习惯。闵危不清楚她究竟知道了多少,那个少爷对他的恶心举止?他残忍的杀人手段?这一刻,他又有些后悔。他的迟疑,让林良善不悦。前世,她早就知道闵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凡是与他针对的人,莫不都入了他的圈套,被他陷害一番,有的甚至连脑袋都掉了。更何况她死后,是亲眼所见到段昇的侍卫被他一剑开膛破肚,若是还活着,她指不定怎样作呕犯吐。那少爷是如何得罪闵危的,她并没有兴趣知晓。“是我。”他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却没有见到任何害怕的情绪,她似乎不过在和他闲聊。难道她不怕吗?这次来,林良善不过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虽然心里有了定论,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来问。听到他承认了,林良善不免心梗。按着林原的意思,若他真的犯了杀人的罪行,以后便不能在林府。即便真的把他放出牢狱,那时候闵危又要去哪里?现今离闵戈回京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林良善蹙眉,她实在受不了这牢狱中的气味,难闻至极。“小姐,这件事我先前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让你担惊受怕了。”他见她难受的模样,忍不住道:“小姐,你回去吧。”这样的地方,她本不该来,她闻不得这里的腥气。临走时,林良善只说:“哥哥不会为难你,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