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萧瞅着她的神色,道:“小姐,没有合适的吗?”“有素些的吗?”林良善蹙眉问道。林良善自小体弱,肤色苍白,性情又骄纵,很是喜欢红色一类的衣裙,也更衬肤色,少显得她柔弱,衣柜里也少素净的衣服。“没呢,小姐怎么想穿颜色素些的衣服了?”“没有就算了,就穿这件吧。”林良善从一堆衣裙中挑出一件淡青色的云纹裙和嫩黄色的掐花对襟外裳。待穿戴齐整,林良善对镜照了照,又转目问红萧:“这身如何?好看吗?”这身衣服还是去年林原买的,没穿过,几乎压箱底了。红萧少见林良善穿这样素净的衣服,眼前一亮,嬉笑道:“好看,这颜色配的人活泼些。”林良善摸了摸圆润的脸颊,微微笑开,右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随即坐下用了早膳。房门打开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闵危抬眸看去,就见那小姐一身俏丽衣裙,正缓缓走来,绘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意。及至他跟前。“小姐。”他俯首唤她。现在的闵危比她还矮些,到底年龄差了三岁,再加上他常年在外流落,吃得都要靠抢,哪有营养给他长高。“嗯。”林良善的视线从他浅褐色的发顶上扫过,朝前走去。闵危眼睫低垂,微抿了下唇,跟在她身后。初阳刚从云层中露出,几日来的连绵春雨后,终于迎来了晴天。闵危一路走在林良善身后,刚开始还低着头,后来便抬眼看前面娉婷的背影,温暖薄淡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又因那身衣裙,有了几分柔意。冯从早在府门口停好马车,两人上了马车,红萧则被要求留在府中。“红萧,你就在府里,不用和我一起去了。”“可是公子……。”红萧有些犹豫。“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他说的。”待马车走动,林良善将车窗帘子放下,抬眼看向一边的闵危。他今日穿的是陈娘送去的衣服,湛蓝色的初春棉服,不长的头发整齐地用发绳扎成马尾,额前有些碎发,微微遮住他的一双眼。他侧面坐着,林良善看着他高挺的鼻梁,问道:“伤都好全了吗?”闵危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掌心,道:“用过小姐给的药,已经好了很多。”“那就好。”林良善转而问道:“你是从金州来的?”这话还是张管家告诉她的,她还未问过。“是。”闵危应道。“怎么会来梁京?”她的视线落在他长翘的睫毛上,像一片鸦羽,在他眼下投了暗青的阴影。闵危只停顿了瞬,答道:“我是随着流民过来的,不知道来的是梁京,被小姐救了后,才知道的。”林良善盯着他突出的眉骨,问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已经没有亲人了?”“是。”林良善眉眼弯笑,好一会儿,才道:“真宁,你在这世上无亲人可依靠,又恰好被我救了,以后便在府上替我做事,若你以后有了去处,随时可以离开,只要不忘了我们林家对你的恩情便好。”闵危突地站起,要掀袍跪地。车厢狭小,他被林良善一把搀扶住。“我早就说过,你不必跪我。”林良善的笑容僵硬。自从“救”了闵危,她明显感觉到这刚十二岁的少年与前世的闵危截然不同,现在的他给人卑微怯懦的感觉,但前世,他总是一副阴沉面目,谁敢在他面前放肆。由此,他虚伪的功力可见一斑。闵危平静地坐回原处,轻声道:“我不会忘了小姐的救命之恩。”林良善笑了笑,心里安稳了些。记得便好,以后是要连本带利收回来的。她之所以一定要带着闵危在身边,一方面是要向他施“恩”,另一方面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府中。只有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才能安心些。一路上,不再多话。威远将军府到国子监只不过隔着两条大街,不到半个时辰,冯从便勒住了缰绳,道:“小姐,到了。”“好。”闵危先下车,林良善正要跳下车,一边伸过来一只手,白皙嶙峋的指骨上还有些伤痕。林良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将手交给他,自己跳下了车。闵危眨了下眼,将手收回。国子监占地宽广,红门高槛,迈过大门,正见里面的书院,皆雅致肃然,间或种植有翠竹兰草。时不时有人在小道上走,时辰尚早。林良善刚到院门口,便有一粉衣女子远远朝她挥手,喊她:“善善!”待那人小跑着过来,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这名女子是林良善自小的玩伴,叫江寄月,是太常寺少卿的女儿,性情活泼,两人很能玩到一起。只后来江寄月嫁去永州,两人未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