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戈牵挂家国大事,不像那些被困在宅中的女子,因为太闲,逼得她们连这种小细节都要斤斤计较。她不会也不可能为了这样的小事去责罚还算看重的年轻官员,看着沈止的眼睛,这会倒是能够理解沈止敏感细腻的心思。“朕知道你护主心切,只是宫里不同宫外,朕希望这样打闹的事情不要再有下次。”要是在无人的偏殿闹起来也就罢了,他偏偏闹到御书房来,当真是嫌盯着此处的眼睛不够多。沈止如今也十七岁了,做事应该知道后果才是。“是,是微臣莽撞,下次我一定注意。”真要动手,也要暗地里套个麻袋揍一顿,让人吃了亏还找不到下手的人。是他莽撞了,本来天子就有些削弱世家,这回叫那些人揪住了把柄,弹劾的奏章肯定会像是雪花片一样飞到天子的案几上。沈止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揍人,只后悔自己没找对时机和地方,让天子白白增添了负担。“今日之事,绝对不会有下次。”这次沈止表达出来的决心相当坚定,陆戈只叹了口气,此事便算轻轻揭过。“今日朕再请沈爱卿喝一壶酒,在宵禁之前,你先回将军府。”一日接风洗尘,二日秉烛夜谈,时间久了,外头又要传出些难听的流言蜚语了。沈止并不想出宫:“以前臣在宫里住着,不也没事。”陆戈说:“你曾是我朕的奴隶,如今是大启的将军,今时不同往日,况且那些同僚,还需要爱卿去安抚。”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不做这个将军了。沈止小声嘀咕,陆戈问他:“你方才说什么?”“臣只是觉得,以前的日子过得也很好,让臣很有些怀念。”“你是想入住东宫不成?”陆戈成了天子,就从东宫搬了出来,昔日的东宫因为没有主人入住,比起一些宫妃的偏殿还更显荒芜。沈止却格外诚实的摇头:“微臣不愿意。”他只是想念同天子住在一处的时光,想念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陆戈身影的美好早晨。东宫是太子居所,而太子几乎都是天子的儿子,他不想做天子的儿子,只想做天子的男人。陆戈斥责说:“你这样不想,那也不想,那就休得胡闹,你不住此处,莫不是要同父皇的那些后妃住在一处。”既然陆戈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沈止便诚心诚意的回答:“臣想住在陛下的龙塌上,若是陛下不愿意,甘泉殿内臣也愿意住。”份位相当高的太妃和太后都有自己的独立的宫殿,其余几位都挪了地方,从天子的后宫挪到了远离新帝的偏殿。而甘泉殿离皇帝的居所非常近,因为这是历朝历代皇后的居所。沈止之心,当然是昭然若揭,诉求直白且坦荡。被训斥了一顿的沈大将军吃了顿饭便被天子赶出宫去,一刻都不许让他在宫内久留。不仅如此,天子还关了将军的禁闭,要他在府上待够七日,安安分分想明白再出来。听说沈止因为同谢公子闹了矛盾,蔫头巴脑被天子从宫中赶出去,原本打算前来拜访将军府的官员又压下拜帖,打算这几日暂且观望。在将军府的管家忧心忡忡:“大人,可是要向陛下告罪。”沈止不以为然:“不用,这是陛下心疼我,想让我得个清静。”他对人的善恶非常敏感,自然知道这座城池之内,没有多少人喜爱他。朝里一半的人视他为眼中钉,时时刻刻都想着把他踩到地里去,另外一半人则是想着攀附他,从他这里搭上陛下,入陛下的眼。这类人也是将他视作跳板,若是有机会,他们定然毫不犹豫的把他踩在脚下。偌大一座宫城,能够让沈止牵挂的,唯有宫内的天子。沈止的将军府中并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但老管家是娶妻生了子的。他问老管家:“当初你是如何讨的娘子。”管家大喜,这将军莫不是开了窍,终于打算要娶妻。“老奴,老奴当初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对沈止说:“将近得圣宠,若是有心仪之人,何不请求陛下赐婚。”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父母之命也敌不过皇帝的金口玉言,圣旨一下,那婚事就有了保障。沈止的表情便有些难以言喻,赐婚,天子怎么可能会赐婚。他自荐枕席,都被皇帝给丢了出来,陛下这会许在气头上,这坏主意不提也罢。见沈止脸露难色,老管家心中一凛,战战兢兢问:“将军心仪之人,莫非已然成婚?”他该不是瞧上了什么世家夫人吧,依着将军府的权势,只要不是顶上那几位,强抢人妻却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