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岁又掏出一根烟,倚靠在路灯的柱子上,他的表情又恢复了那般傲慢,仿佛刚才的情绪失控只是一时的小插曲罢了。“我这个人讨厌讲什么分手理由,就是腻了没什么理由,但你的话我可以酌情告诉你点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许妄,你演技实在是很差,你的想法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以为我是捡到你的那本日记才知道你喜欢我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傻子,连身边的狗的心思都猜不出?”“就是在玩你还不懂吗?早就跟你说了,聪明点别奢望一些得不到的,非要跟我谈恋爱,非要犯这个贱,现在还敢高攀一步让我在我朋友面前出丑?是这样的结果你也要给我认,即兴节目到此为止,别出现在我视线里,我烦。”那人甩开他的手,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对他的厌恶发酵到极致,许妄恍惚的站起,步伐支撑不了巨大的身体,往左歪了几步,又不死心地上前抓住江若岁的手。“对,对不起对不起少爷我不作妖了,我不问了我下次再也不问了你玩我的感情吧别分手好不好求求你了少爷我一定听话,我不问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求求你了,是我不对,是我不该发神经,不该妄想这些的,是我的错”堆积收集住的泪水在顷刻掉落,滚烫的泪滴爬满整个脸颊,他的眼底赤红一片,哭红肿的眼睛却连眨眼都舍不得,生怕闭眼的瞬间手中的人就消失不见。“放手。”在他们一起去海岛的时候,江若岁也冷声说过这一句,那个时候许妄就不想松手,可他的岁岁只是扑过来笑着说你紧张什么呀,历历在目如毒药一般的幻境又一次上演。“当狗当习惯了,见到人就想下跪?”江若岁俯视着他,膝盖闷声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很大很沉,靠近酒吧的地方凌晨总是有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停留在这里,许妄真不要一点脸面跪在地上祈求他的少爷回头再看上他一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少爷别走,别走,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耳洞,耳洞你喜欢的耳洞我是不是再扎几个少爷就开心了,少爷就能原谅我了”他的领带是简约的,用别针缝上的,情急之下他挑开锁上的针眼,将针眼对上耳骨,戳了一个又一个。“呵。”在自己头顶上方的人笑了,许妄以为他原谅自己,以为他的努力有结果,他颔首撞见的只有江若岁眼里透露出的讥笑,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讽刺。熟悉是因为江若岁对其他前任透露出过同样的表情,而陌生是因为这诡谲的笑容反转开始连绵的细雨在这座城市的上头奔涌,许妄蹲在候车区的角落将自己的身体缩到最小,身上的卫衣是江若岁和他在海岛上买的,连帽盖住他凌乱的头发,下眼睑挂着可怖的暗色,他什么行李都没有,空有刚才去买的车票和一张许妄的身份证。旁人觉得他就是个臭要饭的,没了住所只能在停车站混日子的那种人,谁又能想到他其实是个即将参加科研调查的天才呢。他服侍了十三年的少爷在昨晚把所有能碾碎他神志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告诉他。江若岁领养他就是为了一个可有可无却无比吸引他,满足他好奇心的实验——野狗是否能动情。衣不蔽体般苟活,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残缺的心脏是否会流出同样热烈的余晖。江若岁赌对了,他动了情。沉沦于情爱之中苦陷挣扎,如泥潭奋勇纠缠最终只会沦落一个悲哀结局。干燥的风从候车区外吹了进来,空气中来自这座奢靡城市象征的尘土在空中卷起,许妄的视线模糊,看着手中车票上模糊的字,防止验票失败他把身份证盖在了上面,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稠丽的睫毛眨掉了挂在上面许久不愿坠下的泪滴。豆大的一滴掉在身份证上,妄字在晶莹的水珠里显得更大了。满腔妄想也抵不过一字“妄”,颔首垂望也终是他的盼望,只要他低下头,他就失去追逐皓月的权利了。还有三天就是他和江若岁在一起的第一年,夏日开场的限定情感就连盎然的春天都没熬过去。他花了十四年呆在喜欢的人的身边,不敢轻举妄动想要珍惜与他相处的时间。身体的细胞换了一轮又一轮,他已经爱了江若岁满打满算的第二次。“本次列车于12:45分到达本站,请持有车票的旅客,通过闸机通道检票进站,进站时请将车票票面向上插入投票口,从闸机上方出票口拿取车票,待闸机门开启后通过,请不要拥挤,一人一杆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