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了一很箩筐,老伴还在拨弄着袖子口的扣子,苏奶奶拧着头嫌弃的说:“再拨两下就真掉地上了,跟你说的话,有没有听见,”拿起推了推老伴:“走,去厅堂,我给你缝两针。”
苏爷爷拿针线,苏奶奶从柜子里拿出老花眼镜,线头先在嘴里润一润,两指捻一捻,站在门口对着外头的天光,一点点的瞄啊瞄……
“奶你在穿针引线啊?要不要我帮忙?”
手很稳的苏奶奶,架不住有个孙子突然在背后说话,手一抖,线头就撇偏了。
苏文柏蹦蹦跳跳的过来:“奶我帮你,这个我会,我眼神儿好的很。”
倒也没谎,短短几秒就穿好了。
“奶,给你!”一脸的骄傲得意。
苏奶奶眉开眼笑的接过穿了线的针,站在旁边安安静静的苏爷爷往老伴身边走了两步,递出自己的胳膊,苏奶奶上手看了看,寻思着要怎么逢,拽着老伴的手腕调整着位置,被针扎了也挺疼呢。
下楼的苏启民看了眼厅堂门口,奶奶在给爷爷缝衣裳,弟弟拿了个手机拍视频,紧接着他放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下,都不用看就知道,定是弟弟把视频发进了家庭群里。
“启民啊,今儿初伏,打算把家里的大公鸡杀了,你问问峰子晚上过不过来吃饭。”苏奶奶把针别进线团里,线团放回盒子,取下老花眼镜:“今儿早饭想吃什么?”
“我都行。”苏启民不挑,他往厨房去,出了厨房就是后院,猪圈侧面有条小路通桔园。
“奶我想吃手抓饼,一个饼可以放两块肉吗?”苏文柏觉的一块有点少。
苏奶奶点着头:“行,给你整两块,”又问一直没说话的老伴:“你呢?煮点儿绿豆稀?”
苏爷爷低着头反复看着被缝好的扣子,拿手拨了下,稳稳的,咧嘴露出个笑,上了年纪,尽管日子过的不差,也还是掉了好几个牙齿:“绿豆稀可以,一个饼。”
“行。”
从梨子坡回来的苏启民,拎着半篓子紫草去了鸡圈。就是院子旁的半亩田,用来养鸡鸭后就拿自家的田把这半亩田换了进来。
小小鸡鸭都知道紫草是好东西,闻着味儿就往苏启民跟前凑。
在厨房里张罗早饭的苏奶奶,听见动静,站门口扬声说:“还没捡蛋的呢。”
养了近三十只鸡,十来只鸭子,许是吃了紫草,又或是院子里苦薏多,这么热的天,村里别家的鸡鸭都不怎么生蛋,家里的鸡鸭没怎么受天气影响,每天可以捡几十个蛋,人少,吃不完,冰箱里不太好存,就放了点在陈峰的网店,吃了紫草的鸡蛋鸭蛋价格比普通蛋要贵点,三块钱一个,陈峰没在里头挣钱,贵是贵了点,生意很不错,这也是苏奶奶越来越喜欢他的重要原因。
八点左右,左邻右舍陆续过来苏家乘凉闲坐。
烈日酷热上个月买的小苦薏,移栽进自家院子里,长势很好,也能顾住一个院子,虽说不如苏家院凉快,却也不会太热。乡亲们还是喜欢过来苏家闲坐,天热,地里的活不好干,一个没注意热出了毛病还得去多的钱,因此乡亲们也看开了,呆家里坐不住就去苏家坐,人多,热闹,一个上午一晃就过去了。
刘四爷才进院子,洪亮的声音就飘遍了整个二层小楼:“世上是真有菩萨啊!你们猜怎么着!”他用夸张的语气,夸张的神情,吊着众人的胃口。
大伙儿纷纷捧场的问,怎么着?刘四爷这是遇着什么喜事了?
“我家孙子昨儿给我打了个电话!”刘四爷从苏爷爷手里接过条凳,坐到了院子中间:“说了足足半个小时呢,”他还拿手比划了下:“我孙子说,他也觉醒了那什么体质,就是说,从此啊,他不怕热,这邪乎的破天气再也难不倒我孙子了!”
“我也想说这事呢,网上传的可火可火了,前往大騩山灭火的所有前线工作人员,几乎有一个算一个都觉醒了这神奇的体质。”
“是的呀,全国人民都疯了,我看见好些人发视频说,也要去验证一下,哪有大火就往哪儿冲,跟不要命似的,昨儿有火灾的山头,可不止大騩山,在别的山里灭火的消防员就没遇到这好事,你们说怪不怪,这菩萨是不是忙不过来了?”
“东始那边的山火也挺大,灭火的时候遇到了爆燃,重伤,在救护车上没了……”
“东始是哪儿?”
“挨着蒙城呢,离我们远着呢,我也没去过,具体在哪不知道。”
“榆城昨晚九点多吧,有栋楼着了火,死了两个人,重伤十一个,死的是一个消防员和一个居民。”
“啊,死两个?还伤了十一个?咋回事呢?”
“不知道,就是随手刷到了这个视频,那楼挺高,烧的没剩多少。”
“哪儿都有死人,也就咱们村,家家户户有苦薏不是很热,丰湾就有老人热死,我有个姨亲在那边,他姨婆说幸好她听了我的话,过来买了苦薏,给我好一顿夸呢。”
“天天停电,又这么热,家里没苦薏确实熬不住啊,造孽啊,今天有四十六度,我看呐,还得死人。”
坐在角落里的苏启民,除非有乡亲过来买苦薏,一般他不会开口说话,左邻右舍知道他不爱说话,原先还有人拉着他唠嗑,渐渐的,也就不往他身边凑。
墙上的钟将将要指向十点,陈峰过来了。
他过来拿苦薏花和鸡蛋。
苏奶奶留他吃午饭,他笑着拒绝,住镇上的兄弟喊他过去喝酒,八成是有事,他得去趟镇上。
苏奶奶:“那就过来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