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白清明,韩知竹仍然端方雅肃,道:“相信假以时日,白小公子定然有所长进。”白清明颔首,又向韩知竹道:“映竹此次心脉损伤不轻,短时间内怕是难以痊愈,但此刻正是四极用人之际,能否请你以《清心净神决》辅助映竹,修复心脉?”“定当效劳。”韩知竹道。跟着白清明向主殿而去,程雁书小声对王临风说:“白小公子的涵养可真好。”王临风脸上也掠过一丝苦笑:“但他爹不是很待见他……不过长辈看后辈,总之都是严苛些的。”他说着,笑看向薛明光:“听说贵派……管教更甚?”薛明光就不止是苦笑,而是苦兮兮地拉着脸,做作地沧桑一叹:“可不是,关在鸟笼里,都比我在家里自在。”“你哪像会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程雁书揶揄道,“你更像是会把鸟笼拆了的小霸王吧。”“那是因为我不愿意被关。”薛明光一挥他的逐风剑,流丽银光在空中炫出一道流畅痕迹,“唯唯诺诺,岂是我一派少掌门的风范?”“拆笼子就是你的风范了?”程雁书拍了拍薛明光肩膀,“一直都在叛逆期,难怪你这么跳脱肆意,也不容易。”“说我?”薛明光一把揽住程雁书,“你有多恭默守静?昨晚同床共枕的时候,你可是没少踹我。”主殿已到,程雁书的一句“我还嫌踹少了呢”,在韩知竹回身一凛的视线中被冻结了。铸心堂的堂皇晚宴过后,韩知竹被白清明留下“叙旧”,当晚的琴修便就免了。而再过两日,泰云观、熏风庄与四镜山的门主、掌门和长老都将来到铸心堂,共商此次魅妖作恶及四极封印岌岌可危之事,铸心堂诸人忙碌纷乱中,王临风和魏清游和薛明光也随白映风去打点了,程雁书本不欲置身事外,但韩知竹和魏清游以他伤重未愈为理由,免了他打点的工作,要他先回了铸心堂给他四人准备的住地。看了看自己指尖那时不时蠕动一下的红点,程雁书以大局为重地跟着铸心堂引路的弟子乖乖地往住地走。不管怎么说,在这正大光明的场合,他要是不受控地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丢脸的就不仅仅是他本人了。铸心堂弟子把他引到了一处雅致的独门院落,礼貌地请他入内好生歇息。推开竹制的门,走进院落,程雁书恍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他分明是第一次来铸心堂,第一次踏足这处院落,但这院子里物件的摆放布置、花草竹木的种植方式与方位、甚至院内建筑的风格和朝向,和韩知竹独居的院落几乎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是西侧多了间房。程雁书怔在院门处,不知怎么地心里颇不是滋味,环顾院落良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司马昭之心……”院里修竹绵密的阴影下忽然似有人影窜动,程雁书心里一惊,下意识后退之前已经遵循本能的惊呼出声:“谁?!”那人影不出声,却动作极快地冲出来,顷刻间便到了程雁书身前,一把拉住跌跌撞撞后退的程雁书,拖进院内墙下的阴影里。那人的一只手捂住程雁书的嘴,又凑近他用恶狠狠地语调发出威胁:“再叫,我就把你杀掉!”程雁书想也不想地向后踹了一脚,又拉下捂住他的手,没好气地低嚷:“薛光光……薛少掌门,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忘了治?!”“程雁书!”薛明光放开了手,也离开了墙根下的阴影,一脸委屈地站在月光下,满身都洋溢着控诉的气息,“你是不是和你大师兄一起久了,人也被他潜移默化了?”什么潜移默化?听不懂。程雁书径直向亮着灯的主屋走去,不理薛明光。“就是潜移默化了!你现在和当初我认识的你不一样了!你现在已经有你大师兄的冷漠了!”薛明光跟着程雁书走向主屋,持续着他的委屈控诉,“你以前对我很热烈的!”热烈你个大头鬼。程雁书推开主屋的门,带着越来越重的不爽看进去。这一看,让他更不爽了——他本来想看这里和韩知竹的屋子是不是依然布置重合,但看进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压根也不知道韩知竹的房间里,是个什么模样。在四镜山时,每晚跟着韩知竹琴修,都是只在院子里的石桌处,他压根就没进过韩知竹的屋子!亏他自以为自己和韩知竹出生入死,已经拉近了不少距离!薛明光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对了,这院子,简直像是你大师兄在铸心堂的别院,十足十也是他那种清冷的做派,别是白掌门给你大师兄和白大小姐婚后准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