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姣之前其实有想过,再次见到裴无予时,该以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方式和他相处。比如假装不知道湖底的那个吻,还和之前一样,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一切从急嘛。虽然活了上万年,但她又不是什么老古板,亲一口就要死要活的。可所有的假设中,没有一种像现在这样,裴无予直接将这件事挑明,打破所有的逃避和掩耳盗铃,将事情摆在明面上。“我都理解的。”苏姣低着头,不敢看他,只一下一下地抠着袖口,声若蚊蝇:“那种情况下,你也没有其他办法,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我不是什么恩将仇报的人,所以没关系的,我……”“可我若是说,我有其他办法呢?”裴无予忽然倾身欺进,与苏姣的距离不过咫尺。他的目光专注又克制,仿佛一望无际的蔚蓝冰川,冰面之下,翻涌着压抑汹涌的暗潮。“若我说,即使在那种情况下,我也有十种、百种、千种的方法救你,可我唯独选择了那一种,选择了最唐突最冒犯的一种,即使这样,苏姑娘也觉得没关系吗?”裴无予突然不想再等下去了。他不想再看苏姣仿佛自欺欺人般为他的卑劣行为找借口,他想告诉她,不是的,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可以救你,而是我只想用这一种。我想靠近你,接触你,亲近你,拥抱你,亲吻你,喜欢你,爱你。什么都好,只要能留在你身边。不要再把我当陌生人,不要再和我道谢。我嫉妒那头龙,嫉妒的发疯,明明不过是一头未开化的畜牲,却能得到你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亲近。“姣姣,”裴无予深深地注视着苏姣,眼中暴露出的炽热情绪让她难以招架:“即使我说,我是故意在那种情况下冒犯了你,你也要为我开脱,说没关系吗?”苏姣根本无法回答。两人离得如此之近,苏姣只抬头看他一眼,就感觉一股热气直往头上冲,脸颊烫的要命。就在苏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宫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一道轻扬雀跃的男声响起:“师兄,听说你来看望苏姑娘,怎么不喊我一声……卧槽!”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推门进来的辅南阙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事,瞳孔骤然放大,指着这边的手抖得仿佛得了羊癫疯:“你你你……你们……”裴无予回望,目光冰冷,声音暗沉:“怎么,门都不会敲,还要我教你?”辅南阙猛地回神,砰地一下拉上了门。卧槽师兄刚才的表情好可怕我坏了他的好事等会儿不会直接被他灭口吧呜呜呜大师兄快来救我!被辅南阙这么一打断,原本暧昧难言的气氛顿时消散了许多。苏姣脸颊红的滴血,右手抵着裴无予的肩,轻轻推了推他:“那个,你……你先起来。”闻言,裴无予轻轻后退了一些,又恢复了以往清隽温润的样子。他笑容温雅随和,仿佛刚才令人觉得压迫感十足的人不是他一般,举止间尽显世族风度:“苏姑娘,方才得罪了。”然而,下一刻,他话音一转,口吻虽依旧温和,但内容却令苏姣瞬间心跳如擂鼓。“但方才在下所言,皆尽属实,苏姑娘愿意给在下一个答案吗?”………………………上午还是艳阳天,不过只过了一个时辰,天幕就渐渐飘起了细如牛毛般的雨丝,不一会儿雨声就淅淅沥沥了起来,雨珠滴落在窗外的屋檐上,宛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檐边往下落。苏姣坐在床上,背倚靠着身后的床案,一边摩挲着手中的紫檀木盒子,一边盯着细密清透的雨幕出神。虽然刚才自己答应裴无予说会给他一个答案,但需要给她点时间让她好好想想,可苏姣现在心里乱的不行,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给裴无予怎样一个答案。眼前一会儿是湖底那个意味不明的吻,一会是刚才裴无予盯着自己时专注克制的眼,之前不小心瞥见的那幅画也时不时窜进来搅动她本就一团乱麻的思绪。苏姣内心啊啊啊纠结的不行,脸上却愈发高冷面无表情。其……其实,她也没那么排斥谈道侣啦。就是万年来第一次收到表白,还是个只有几百岁的小辈,还……还怪难为情的。再三确定这次屋里确实没有其他人,苏姣心里一边叉腰哈哈哈,一边在床上滚来滚去。啊啊啊,好想同意。但会不会有点为老不尊?差那么多岁呢。在床上来回翻滚间,苏姣突然压到刚才随手丢到一边的紫檀木盒子,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