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还有忘记说的,下次补充。”祁荼顿了下,“我也不怎么挑食。”————以前他觉得自己真难伺候,挑食还不会做饭,嘴还叼。可是吴熠跟他府里的掌勺厨娘学了几个月,烧了几次厨房后,终于给他做了一桌他爱吃的菜。然后对他说:“我们荼哥才不挑食。”他那阵儿总喊自己“荼哥”。“在国宴看见你给我的芙蓉糕我就想了,几块儿糕就宝贝得不得了的孩子,怎么会挑食呢。”祁荼尝了一口,发现他做得很符合自己的口味。“可惜周记的芙蓉糕方子不外传,不然我肯定一并学来做给荼哥吃的。”吴熠父母去后,他整个人变得话少,但在自己这儿又好了起来。每一句话都真挚而诚恳,专往人心窝最软的地方戳。当时还没打春,一到冬天里他身子便愈发虚弱得厉害,却还是放下手里滚热的汤婆子,伸出手去握住吴熠的手。那本来是一双舞刀弄剑指点江山的手,却为他洗手作羹汤。“可幸好不外传,累坏阿熠了。”————吴熠哂笑一声:“是啊,几块糕就宝贝得不得了的孩子怎么会挑食呢。”祁荼刚从上辈子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了吴熠这么一句,他手里正捧着的那块芙蓉糕被捏碎了,掉了渣子在衣服上。可是就连吴熠自己都没想过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一句来,完全是下意识。祁荼抖了抖衣服。手也是抖的。吴熠啊吴熠。你究竟还记得多少?还是说,哪怕你什么都不记得,你的一字一句,也都是潜藏的、深沉的、缠绵的爱意?你记得我们这一世并非初见吗?你记得我们在另一个时代生死与共吗?你记得我很爱你吗?————祁荼嘴唇翕动,没发出声音来。问什么?怎么问?不如安静。“王爷,面具。”小林上来递东西。祁荼点头,将面具放在左手手侧。小林下楼去给自己点了一桌,气氛不对,刚好他很有钱。在祁荼这边,他来的正好。起码祁荼知道怎么开口了。“阿熠见过这副面具吗?”白色的面具上勾勒金色和红色的花纹,眼尾上挑,绘出一个狐狸的纹样来。妖而不艳。吴熠觉得,他是见过的。可他丝毫想不起来。眼熟,但不在记忆里。祁荼见他避而不答,也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你今年上元节在哪?”这个问题对吴熠来说要好回答很多:“在家中休息。”休息。我可去你的休息。祁荼忍住了没把心中的想法骂出声来:“还以为在灯会上见到的是阿熠。”第二个。除了桐叔,这是第二个说他去了灯会的人。吴熠拿好筷子:“许是在下记错了。”上元节灯会之后,他吩咐吴管家腊月初六备礼到嘉王府。嘉王爷说灯会时碰到了他。太巧了。吴熠尝了一口面前精致的菜色,微微敛下眸子。这菜做得不错,可惜小王爷不吃。祁荼在马车上装睡。马车太宽敞,他躺得开,半倚着软榻,也不去扰吴熠。甫一下车,他便被颠得身子泛酸。可惜这地方人太多了。有了旁人的地方,他还是王爷,他还是将军。“少将军,再见便是下月宫宴了。”“王爷生辰时,下臣自会道贺。”“不必。”祁荼转身。反正那天也并不是他真正的生日。————祁荼歇在床上。真麻烦。全都忘掉了。本来他还觉得忘了也没什么不好,不然他真的担心按照爱吴熠的性格会直接躲着他,还美其名曰“不想耽误他”。但是这一顿饭吃得他如鲠在喉,虽然他本来就没吃什么。哪怕只有这一世已经度过的日子的记忆,也麻烦给完整一点吧……偏偏……偏偏忘记了上元节那天。明明是两个人之间的故事,却只有一个人记得,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生辰贺礼又有什么意义呢?现在那个人根本不知道他祁荼的生辰是哪一天,只知道嘉王生在腊月十七。明明在上元灯会告诉过他的。祁荼很难控制住自己内心的烦躁。虽然他他已经独自体会了很久,但是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太过于熟悉,所以倒是令他难以再容忍。是对自己上一次直到他死,都不知道灯会同游那人是他的惩罚吗?吴熠把那场盛大的灯会连同祁荼一起忘掉了。“小林,红豆团子冷了,我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