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胡乱裹好衣衫,身旁的女子这才扶着她起身。
“沈大人,发生了何事?”
若干侍卫匆匆赶来。
宁沅这才留意到,救她出水的原不是宫中侍卫,而是一名一身劲装的女子,看样子似乎是暗卫。
“多谢姐姐救命之恩。”她屈膝行了个女礼。
她本就是个和软的性子,并不觉得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不论女使或是护卫,只是一份他们赖以生存的工作,故而待帮助过她的人,总是格外客气些,习惯性地道一声谢。
沈砚身姿颀长,肩背宽阔,他的外袍裹在她身上,袍角便在地上堆叠了几层,存在感实在是太过强烈。
她还是头一回感受被衣衫淹没的感觉,这令她实在难以忽视沈砚。
……要不然也谢谢他吧。
她艰难拖着外袍转过去,对着树下的沈砚遥遥福身:“也多谢你。”
沈砚没有应声,也没有看她。
他把那侍卫交给了赶来的禁军统领手中,又嘱咐他几句话,一边说着,一边颇为嫌弃地甩了甩手,似乎攥着那侍卫,如同攥着什么脏东西,最后转身从容而去,一气呵成。
仿佛当她不存在。
救她的那女暗卫见沈砚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赶忙解围道:“宁小姐不必客气,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近卫,名唤云觉,您衣裙尽湿,现下也不便出宫,不妨随奴婢回长春宫去,换身干净衣裳。”
宁沅点点头:“多谢娘娘恩典。”
云觉自幼长在沈府,从小见得最多的,便是稍稍年长却狂放不羁的小姐,和年纪轻轻却成熟持重的公子,没见过像宁沅这般正常的温软娇娇娘。
宁小姐多可爱啊,生得水灵,人也温柔,她家公子真的很没有眼光。
念及娘娘平日里对沈砚这桩婚事的操心,云觉想,她也应当为主子分忧,好生撮合撮合他俩。
她扶着宁沅望长春宫走,正在纠结如何打开这个话匣子,谁料宁沅却率先开口,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姐姐……你说你是皇后娘娘的近卫,长春宫离这处不近,那你怎会知晓湖边发生的事情?”
云觉听着这细若春雨的嗓音,觉得宁沅实在是问得正中下怀。
她清了清嗓子,便道:“小姐好神思,自然是公子给我们递的信号,还特地选了刻不容缓的那个,可见他实在是很看重小姐你。”
……啊?
是沈砚命云觉姑娘来救她的吗?
她误会他了,原来他并没有漠视她的生死。
云觉打量着她的神色,忙不迭补充道:“这不,小姐刚被奴婢救上岸,公子便把他的外袍给你穿。”
宁沅闻言,微微颦眉。
“姑娘有所不知,沈府中人人都晓得他有洁癖。莫说给旁人衣袍了,除却近身侍候的小厮,旁人更是碰也不许碰,他一贯不喜衣袍沾染上旁人的气息,更何况是这带着鱼腥的湖水。”
宁沅听着,一双如墨的眉越蹙越深。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沈砚对她情深似海。
像他这样冷淡的人,一向孤高得很,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为人处世很是寡淡薄情,纵然心悦她至此,也不愿表述出来,只喜欢默默待她好。
可她当真不喜欢这样的男子。
人的心思百转千回,讳莫如深,她并不喜欢去猜。
她始终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该大大方方地告诉她,热烈地展示偏爱,而不是当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在阴暗角落里欢快爬行。
不愿被对方知晓的爱意,不过是在自我感动罢了。
另一边,刚从陛下处借了外衫换上的沈砚听着脑海里迭起的心声,不由得闭了闭眼睛。
真是头疼。
他承认,宁沅确有几分姿色,可他不是这般肤浅的人,不会对她这样的女子情根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