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原地,低着头,只能看到不停在抖动的肩膀。他在狂笑。纵容恶意滋生,是人的本性漠然,还是自私为我?祝高兴早就忘了愧疚的滋味,他一直认为自己不会错,直到现在。他只是被现实不断提醒,你该愧疚。沿着走廊,他好像踩上了被刻意留下的痕迹。那尽头是狭窄的楼梯,上面扔着一双轮滑鞋,被随意踢到角落。拐角的门微掩着,祝高兴脚步停顿了下,还是推门走了出去。青墙瓦灯的小巷,藏满了奢华酒楼扔出的垃圾。它们堆在一起,红红绿绿,像极了那间小屋里五彩斑斓的碎石易拉罐。身高腿长的男人靠墙站着,神情姿态也像极了那晚坐在宝石堆里的少年,他笑眯眯的说出了那句耳熟的话。“哥,你就这样跟着一个疯子出来,不怕他把你杀了吗?”怕。他怕死了。祝高兴在心里很诚实的回答,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死亡时间,觉得也不能太依赖那么书了,万一和现实有误差?万一把书都疯到断更的顾不尚真敢杀他呢?这和宰只牛都能被批血腥的晋江又不一样,原著狗作者根本不受条件限制,想写什么就写什么,遭到反噬也正常。但是真被他弄死,这四年岂不是白干了。不行,得想个理由,又不能太扯蛋,可信度得有。祝高兴开口,“其实,我和男朋友之间出了点情感问题,他处处留情,丝毫不顾及我,当时因为跟他吵架,我一时想不开就不辞而别了。”他顿了顿,“你长大了,肯定也能理解,感情这种事一上头,哪有什么理智和责任心?现在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希望你能原谅我。”顾不尚还是盯着他看,情绪藏在眼底,什么都看不出来。祝高兴一脸真诚,“怎样做你会原谅我?”顾不尚这才直起身走近,只隔两步距离,他和祝高兴对视,不再是以前不平等的高度,祝高兴皱眉,没想到他比自己长的还猛了点儿,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背都挺直了。然后听到他说,“跟我回家,一起住,我就原谅你。”祝高兴果断拒绝,“回家可以,一起住就算了,我床那么小,空间也小,两个大男人怎么往里边儿挤?”顾不尚:“四年前也睡了,并不挤。”祝高兴:“这是四年后,有区别。”顾不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还记得卖火柴的小女孩吗?”祝高兴:“记得。”他自顾自地说,“很久很久以前,城市角落里一直徘徊着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她又冷又饿,没有食物也没有温度,更没有人关注她,对她伸出援手。她看着手里的火柴,急的哭了出来,如果今晚卖不出去,她就会被坏人打死。”祝高兴:“”“她顶着寒风走进了小镇。那里面灯火通明,每栋房子都亮着暖黄的灯,里面的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脸上都是笑容,没有任何痛苦。女孩就想,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别人就有温暖的家,她就没有?她蜷缩在角落,点燃了一根火柴,好像就着那点温暖,在光亮里看到了她的祖母。”祝高兴:“我听过,你不用”顾不尚打断他,“她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也是有人爱的。于是她拿出一枚炸弹,用那根火柴点燃了芯。你猜最后怎么了?”祝高兴:“”顾不尚笑了笑,“最后,整个镇子的人都见到了她的祖母。”祝高兴如同墙头草,审时度势倒的极快,“我今晚就回家跟你住,明天找人把行李送过来。”顾不尚微微睁大眼睛,“你同意了?你答应了?我好开心。”祝高兴:“==,这么好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同意。况且那本来就是我家,我早就想回去了。”小皮卡就停在巷子口。车皮掉的更严重了,违章条也贴的更多了。顾不尚掏出一个同样掉漆的小灵通给领班发了个短信,说,“打过招呼了,上车,现在就走。”他生怕祝高兴后悔,连包都没回去拿。祝高兴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他的理智在拼命阻拦他,但还是迈开腿,坐进了副驾驶。车里还是摆的满当当的,玻璃上也还贴着卡通贴纸,年月已久,都褪了色。他看到包着荧光绿皮的方向盘上绑着一块表,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顾不尚顺着他的眼神,动作轻柔的摸了摸那块表,“这是你送给我的,晚上会发光,每次睡觉前就摸几下,边缘都有点掉皮了。”祝高兴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是什么时候送的,他左右看了看,把这个话题巧妙揭了过去,“你是什么时候去那儿当侍应生的?工作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