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曲辰良有点功夫傍身,只怕会一口气将酒尽数喷到裴悯脸上。“你小子有病吧。”“何故骂我,只是做你姐夫,又不是做你老爹。”裴悯一脸莫名其妙,曲辰良咬住后槽牙。“先前递帖子去你府上,你不是给回绝了吗?”为此曲辰良还很是伤心了一阵,曲家甚至赔了一方上好的青玉砚台。“帖子递到何处?”裴悯挑眉,“自然是裴府。”“哦,我那个便宜舅舅素来看不得我好过。但凡有贵胄名家的拜帖都一应拒了,且也不会同我提及。”裴悯半眯着眼,听他说话似乎带了几分醉意。“那你如何不广而告之?”曲辰良皱起眉头,颇为不解。“我本就没空搭理那些拜帖,既然舅舅愿意帮我处理,何乐而不为。”裴悯将酒壶拿过,仰头又饮上一口。“此酒味甘,倒不是好酒。裴兄如何不取些更好的来。”名士喝酒,自然不能如同女子一般贪图于甜腻。都是越苦越辛辣,方才越显墨客风流。“我就爱喝甜的,自幼吃不了苦头。”裴悯狐狸眸微微上扬,眼底的白此刻比平常略少些,没了清醒时分的那股子戾气。“你适才说拜帖,究竟是何拜帖?”虽说醉了,裴悯倒还记得未曾说完的话。“我父亲邀你到府上议亲的拜帖。”曲辰良无奈的叹了口气。“可你拒了,无奈只好同苏永议亲。不料苏永又遭陈穆之好一顿打,可怜我姐姐,如今大抵也只有相国寺一条路了。”他嘴上说的可怜,听起来却像是幸灾乐祸。“我就说呢。”裴悯轻笑一声,神情恍惚起来。“何解?”曲辰良转眸看向裴悯,却见他一袭白衣倚在栏杆旁,那束发的冠子不知掉到了何处。发丝随着秋风飘扬,醉眼迷离,颇有几分魏晋之风。“就说你们家居然这般没眼光,看上苏永没看上我。”裴悯说起此话来,神色中竟带了几分怨怪。“那还不是你没送拜帖!”曲辰良怒而捶了他一拳,这一拳破坏了意境,裴悯的眼神稍微清朗了些。“原不知要送拜帖。”裴悯直起身子,“你们东京城的人议亲,都要走这些无聊的流程吗?”“虽是无聊,却也表示尊重之意。”“那你可有给心仪女子递上拜帖?”曲辰良脸色一怔,长眸微转,“好端端的如何说起我来。”他在心虚,显而易见。裴悯掐指,继而想到自己并未学会周易,只得作罢。“正好对你的事也没兴趣,还是聊聊你姐姐。”裴悯手指微微一指,正巧是曲月瑶的方向,精准不差。看来在曲辰良过来之前,他一直在看。曲月瑶此时正在四楼看皮影戏,表演给皇后看的戏都是中规中矩,不能有半点拆错的合家欢。戏码俗套无聊,又是些王侯将相的情情爱爱。曲月瑶看的无聊,几乎要睡过去。“你姐姐可有心仪之人。”“我姐姐不知情爱为何物,虽说生的美貌,然长在河东那样的地方。黄沙漫天,灰头土脸,俊俏的郎君数百里只有一个,可惜是她的亲弟弟。”曲辰良大言不惭,说的倒也都是事实。裴悯轻轻眯眼,“你姐姐当真不懂情爱?”“比真金都真。”“怪哉。”裴悯抿唇,若真不懂,如何能这般对自己讨好献媚。每一次的主动都颇有策略,叫人沉沦的很。“又是何解?”这裴悯的确是喝多了,今晚总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兴许有的人在情爱之上便是天赋异禀。”裴悯晃动酒壶,竟不知不觉勾起了嘴角。曲辰良总觉得此话听上去不太健康,但是他又觉得跟曲月瑶扯上关系的,总归不可能不健康。毕竟曲月瑶不是萧泠……萧泠那般主动的女子终归还是少见。“今夜月色动人。”裴悯又道,曲辰良探出头瞧了又瞧。“真是醉了,今夜分明无月。”烟花落尽,然那夜空之上的繁星竟也不知何时偷藏了起来。眼瞧着乌云密布,似有天雷从西边隐隐约约传来,发出闷响。重阳节佳会遇上大雨,还真是大颂朝的头一遭。皇后皱起眉头,听着外头雷声,神色微沉可那头上步摇竟是纹丝不动。贵族之女凡事优雅端庄,她抬手,淡然吩咐众人先行离去。否则若真是被大雨困在了望月楼,这群小姐们淋湿了便不雅致了。曲月瑶乐的回府,坐在这位花公鸡般的太子妃身边实在是针扎一般难受。皇后先行离开,随即从高位者开始依次往下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