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的触感不同于邵航不容抗拒的强迫,季怀斯指尖碰到的地方像是有一小簇电流划过皮下,麻麻的,痒痒的。简迟想要忽略那点异样,别开眼,沉默过后低声道:“……考试之前,我可以暂时在这里复习吗?”季怀斯笑着弯了弯眼,“当然可以。”算了。简迟已经越来越难对季怀斯说出拒绝的话,他忍不住问自己,如果没有那场梦,那本书,他是否真的会像现在这样拒绝季怀斯的所有好意?答案是不会。他或许会和季怀斯成为朋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什么话都要再三斟酌。那场梦让他预见了未来,可他宁愿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简迟选择留了下来,拿出笔记本和课本继续没有完成的复习。旁边的季怀斯安静地办公,容纳两个人的房间弥漫淡淡的花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和谐舒适得恰到好处。复习到尾声,简迟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季怀斯依然沉浸在手头的工作中,没有看向这里。简迟感到莫名的安心,目光停留在季怀斯专注的侧脸上。季怀斯面对旁人时总是习惯带上微笑,事实上,他不笑时的样子也很好看,周身多了些沉稳可靠的气场,不同于年龄的成熟稳重。简迟片刻后才收回视线,掩唇打了一个哈欠。原本只是想趴在桌子上小小休息一下,可当简迟再次睁眼,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被黑色替代,映出淡色的星光。简迟直起有些僵硬的背,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披了一件外套,胸前的位置别着一枚紫宝石胸针。“你醒了。”坐在桌后的季怀斯抬头一笑,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睡醒的缘故,简迟对上季怀斯眼底的关怀,心底无缘无故冒出一点难以言说的沉闷。故事的最后,所有人都拥有了称得上美满的结局,为什么偏偏要季怀斯走向悲剧?季怀斯的人生,明明不应该被那场书写下的车祸毁得彻彻底底。抚摸学生会选拔的结果在两日后发布在了公告栏上,简迟停下寻找了两圈,薄薄的名单上没有白希羽的名字。意料之中的结果。柔软的水包裹住身体,驱散了一个上午的疲惫。高岩今天不在,代课的老师在岸边催促几个聚在一团聊天的学生,简迟难得的想要偷懒,慢慢地划过身下的水,感受托着脊背的浮力。结束以后冲澡更衣,简迟习惯性地早早离开,走出游泳馆时,转角处碰上一个人影,正准备绕开,对方却动身,挡在他的面前。简迟抬起头,脑海空白了几秒。闻川微湿的长发披在身后,几近完美的五官像那天倒过来时一样在眼前放大,望进来的双眼冷然得看不出多余的情绪。简迟屏住呼吸,向后退了一步,“……有什么事情吗?”沉默几秒,闻川偏薄的唇形翕动,吐出一句话:“高老师让我告诉你游泳赛的报名在两天后截止。”话音落在耳边,简迟的心一点点放了回去,“我已经和高老师说过不参加。”闻川没有说话,简迟试探性地问道:“我先走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闻川时简迟总有一种莫名的心虚,可能是忍不住回想那天闻川晕倒在他身上的情形和在医务室里的误会。不过不等简迟继续想下去,就听见闻川问:“为什么不参加?”简迟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怔了一会。“……因为没有兴趣。”闻川淡淡地瞥开眼,“我还以为你是想要避开我才拒绝。”简迟的太阳穴抽了抽,有些怀疑眼前的闻川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回顾以往,他们之间的对话屈指可数,闻川更是向来冷漠得不像话,忽如其来的关注让简迟不得不提起防备,不过‘避开’算不上是完全的假话。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不是你的原因,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闻川抿了抿唇,眼底染上一丝微沉的色彩,没有让开,低声吐出两个字:“药膏。”简迟感觉和他交流起来格外的费劲,“什么?”“你不是说我可以找你拿药膏吗?”闻川说这话时的声音与表情无不冷硬,如果忽略话里的内容,简迟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要被拦下报复。可是说到最后,只是为了一管药膏?有一瞬间,简迟怀疑前面高老师的话也是闻川随口想到的铺垫。他早就回绝过一次,高岩之后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怎么可能会让和他根本不熟的闻川带话?无数思绪绕成一团,简迟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从包里翻出随身带的药膏,递给闻川,“你拿去用,不用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