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听尽量贤惠询问她:“白星不喜欢这些菜吗?”“嗯?什么。”白星从手机抬头。时砾解释:“她平常吃很少,不用管她。”又一次从她嘴里听见关于白星的习惯,凌听稍微不悦:“哦……”饭厅原本很安静,如果白星不在旁边刷视频的话,将仅有‘味道如何’,‘你喜欢吃吗’,或者餐具轻磕的声音,但老年球就是喜欢公放,并且开超大声,吵死人不自知。“小点声!”时砾稍不耐烦,筷尖伸过去敲她的碗训道。碧色琉璃珠子瞪她。时砾不甘示弱回瞪。两道犀利的眼波冲击交战,时砾一方丝毫不动容,白星一方凶不起来,几秒钟就败下阵,不情不愿调低手机音量。虽然她们一脸看不惯对方的样子,却无声地默契,叫一旁的凌听欣羡不已。她跟时砾当了那么多年朋友,都不曾有过这样互怼的瞬间,她们之间只有毕恭毕敬互相谦让。没有对比就没伤害,时砾和白星一句话都没说,她却觉得输了许多。在思绪混乱之际,蓦然一段优雅的铃声响起,是凌听的手机。她从上衣口袋拿出来,看见来电显示瞬间秀眉深锁——是她妈妈。未曾接,凌听已然预料回国的事被家人知道了。铃声响了一段时间,久到白星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凌听才走去阳台接听。一去七、八分钟,时砾快要吃饱了,凌听无精打采回来。时砾犹豫要不要过问,又担心给她不必要的希望,想了想改口道:“快吃吧,等下我洗碗。”凌听点点头。她的低落连白星都看出来了,黑了手机,两条胳膊放在桌子上,一脸正经望着凌听:“你不开心吗?”坏情绪不可怕,最怕的事被问起。白星一问,凌听有点绷不住,拿起的碗筷重新摆下,低垂下头眼底有水光打转:“我要走了,明天。”白星紧张道:“为什么呀,你不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吗?”白星的话问出了时砾想问的,而且由她问,凌听可以顺理成章和盘托出。“我家人知道我回国了,他们总想让我相亲。”不容白星追问相亲是什么意思,凌听匆忙拭去泪花,从椅子站起来收拾桌子:“我不吃了。”她所流露的情绪白星是没法共感的,可是掉眼泪什么的,她又不能忽视。想做点什么,又无从下手。因为昨晚和时砾的对话,白星大概知道凌听最希望得到时砾的安慰,而不是她的。问题在于时砾不想给她安慰。时砾让她不用收拾,去休息或者洗澡,自己收拾餐桌。白星绞尽脑汁想对策,方法没想到,人已经散开,只好帮着擦桌子,垃圾丢到楼道垃圾桶。用不了多久电视剧又要开播了,她心系着俩人,不专心抱着遥控器坐在沙发,时而看看厨房,时而看看浴室。趁凌听洗澡,清洁好厨房的时砾拿出新买的花盆到阳台,事不宜迟,睡前要搞定。今天白星还是逃不过被强行关电视的命运,时砾她到阳台来。天天打断剧情,白星觉得她好烦。时砾也烦死这猪了,她那双弹琴的手矜贵着呢,今儿居然要和泥巴!白星烦躁地挪到阳台同她一起蹲下,指挥她按自己喜好混合几种泥土的比例,教她如何种植自己。“混合好颗粒土先放大半进去花盆,然后把植物放进去,再填满就可以了,最后表面撒点缓释肥。”时砾手持小铁铲,按指示一步一步进行。这么简单的事自然难不倒她,到了放植物那一步,她手摊开在白星面前:“变。”?小球子一懵,这就要进去了?还早呢,电视剧没看哇!时砾目光肯定。白星不开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蹬掉拖鞋,抱着阳台门哭:“我不要!我想看电视!”大嗓门传出阳台,在宁静的小区回荡,不知道的人寻思着是哪家小孩要看卡通片,被妈妈关了电视大声哭泣。狠心的女人不容商榷,掂掂手,沉声道:“速度。”“坏女人!”白星直想狠狠咬她一口,又怕被她训斥,又气又无计可施,坐在在地上磨蹭脚丫,几分钟过去,委屈地变回小白球躺在她手上。时砾反手把她怼到草莓图案花盆里,仔细把周围空缺填满土。眼看即将种完,浴室出来的凌听又不见了白星的踪影,家里剩下时砾在阳台捣鼓什么。又是这样。凌听不想再经历一夜黯自伤神的痛苦了。她咬着唇忍下鼻尖的酸楚,声音略微沙哑走近阳台几步:“这是什么植物?”时砾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仙人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