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成帝宣布退位,传位于皇太子李玄佑,朝野震惊。京郊十里梨花林,花开如雪。一阵琴音缓缓逸出,知道韵律的,一听便知那是《酒狂》,只是此番,并没有压抑藏匿的郁郁不快,而只有散发而出的浓情蜜意。偌大的梨树下,身着藕荷色轻衫的女子轻抚琴弦。在她面前,是一道矫健的身影,手中的长剑如游龙,伴随琴音,腾身起跃。酣畅淋漓,剑气激荡,惊扰了满树梨花,花如雪飞。而在漫天如飞雪的花瓣之中,那舞剑的人衣袂飘扬,徐徐落地。纤指拂过琴弦,却又给他轻轻握住,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袅袅的余音之中,他们十指交握,唇齿相合,于纷乱绮美的梨花雪中,青春作伴,肆意为欢。番外“你是不是嫌我?”“罪过,这话从何说起……”“不肯回答,那就是嫌了?”“庾姑娘……”苍山负雪,卧房之中却奇暖如春,或者说,对于陆机而言,已经不算是“如春”,而是进了炎夏。他身上一阵阵燥热,脸上想必也变了颜色。明明是一身修为,满腹经纶,竟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哑口无言,而那纤纤的五指,倒像是无所不能的传说中如来佛祖的五指山,牢牢地将他扣在原地。他被逼的退到了炕沿边上,再也不能往后了。而她继续咄咄逼人的:“既然不是嫌我,怎么不理我?”清婉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委屈,“也不看我?”陆机倒不是因为嫌她而不看她,恰恰相反。勉勉强强地,他抬眸扫了眼,恰好看到了那点樱粉色的唇,忽然间,陆观主想起那日把她从水中捞出来,抱在怀中的那身体又轻又软,让他想要用点力去抓住,可又怕力气太大会弄坏。其实这怪不得他的。因为他只是想要救人而已,所以不管是抱她,还是……口对口地度气,那都是“人之常情”。怪就怪在从那之后,他居然再也忘不了了,时时刻刻,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来。后来陆机明白了,当时他确实是在救人,也确实不想让庾清梦死,但在这双重的“确实”之外,他心里对于这个女孩子,是有一份很微妙的怜惜的。曾经那次,庾清梦陪着容星河前往道观,庾清梦曾去找过他。她大概是想说出她的心意,但最终却只是四目相对,没法儿出声,——不多会儿,庾约就到了,也打断了两人的相处。可是,陆机怎会不明白。那小姑娘对自己的一片情意,起初他以为只是少女的一点懵懂情愫罢了,不料,庾清梦的心意,竟是出乎他意料的沉。后来她进了惠王府,陆机觉着一切都是“天意”,在玄真殿祈念的时候,会“顺带”,为那个进了王府的女孩子多一份祷愿。可……好像是因为他的心思不很纯的原因吧,那女孩子非但没有被保佑,反而遭受折磨。一度,私下里,陆机觉着这是祖师爷对于自己的惩戒,却落在了那女孩儿的身上。莫名负疚。庾清梦寻短见的那天,其实,陆机不是偶然路过的,他到底是有道心的人,心有挂碍,心神不宁,便明白必然有事发生。而他挂心的,除了自己那个造孽徒弟外,另外就是……也许那就是心动吧,在陆机意识到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娇弱的影子之前,那影子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他一身月白风清的道袍,在眼前摇摇欲坠。庾清梦更靠近了些:“怎么不看我?”陆机抬眸看过去,对上她水汪汪的眼睛,整个人就坏了。四目相对,他们没再说话,目光却莫名地绵缠起来。庾清梦快要压上来:“那天,观主是怎么替我度气的?”陆机口干舌燥,喉结滚了滚。清梦的目光下滑,无形的仿佛变作有形,弄得陆机的颈间痒痒地,发热:“庾姑娘……”“叫我梦儿。”她的声音依旧清婉,却坚韧不可摧。他还想要抗拒一下,便艰难地转开头。却给她轻轻抚住脸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不嫌弃……”清梦好像看出了陆风来的口是心非,倾身:“就容我以身相许吧。”这是她一直渴望的人,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握住。她本来就想做扑火的飞蛾,只是那团火一直都是冷的,她也没法儿靠近。如今,庾清梦察觉他“热”了起来,她很愿意抓住这个机会,哪怕焚身碎骨。陆机被摁倒了,纵然一身的武功,完全无用武之地。原来所谓的“裙下之臣”,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