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李重泰摇头,突然疑惑地看他道:“皇上不知道么?一年前,庾凤臣已经离开盛州了,他好像是跟叶儿有个什么一年之约,约定期限到了,便一走了之了。”“这个人,鬼心眼儿多着呢,他总有法子,李栎叶要跟他斗,还嫩着。”李绝说了这句,道:“她聪明的,就别去招惹庾凤臣,若真惹恼了他,只怕就不能好聚好散了。”李重泰瞥他一眼:“皇上可知庾凤臣去哪里了?”李绝冷笑:“那个人……真够厚颜无耻的,他去了驿马县,装模作样的,非但给我添堵……”小信王不语。李绝负手,看着玉栏杆外的晴好天色,微笑:“不过也罢了,他要如何就如何,反正今生今世,他……”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跟李重泰说这些,当下清了清嗓子:“在京内要住几天?”李重泰道:“去……拜祭母妃,至多两三天吧,盛州毕竟还是空缺不得。”“说的是。你我现在,也都是身不由己。”李绝由衷感叹。李重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听李绝又自言自语般地:“不过,也说不定……”“什么?”小信王不懂这话的意思。李绝笑道:“没什么,我随口说说。”这日李绝回到寝宫,却见有两个小箱子放在桌上,零零散散的东西摆了一桌子,扫过去,好像并没有什么珍贵物件。星河没叫宫女动手,自个儿正拿着鸡毛掸子,在扫上头的灰。李绝看的稀奇:“这是在做什么?”星河把鸡毛掸子放下,从桌上拿起一本边角卷翘的书:“我今儿才想起来,之前进宫的时候搬了的这两只箱子。你瞧瞧这是什么?”李绝接过来一看,惊喜交加,哑然失笑:“原来,姐姐还留着这个?”在他手上的,赫然正是当初在驿马县,他教星河识字的那本《千字文》。星河笑道:“何止呢。”把箱子旁边一小袋东西拿过来:“猜猜看这是什么?”李绝哪里会晓得,接了过来稍微掂量:“怎么像是银子?”星河笑看他一眼,打开口袋,把里头的东西倒在手上。那是有点发黑了的银锭子,在纤纤的素手上格外醒目。李绝猛然一震:“这是、当初我……”星河看着手中的银子:“是啊,是你当初……跟惠王殿下要的那二十两银子。还有……”又从旁边的那本《声律启蒙》中翻出了一张微微泛黄的纸:“这个,是你当年让霄哥哥转交给我的地契。”当时她打算要离开京城的时候,这些,可都是不能丢掉的、重之又重之物。星河感喟,把这些放下,又将旁边的一件颜色发旧了的夹袄拿了起来。李绝即刻道:“这是当年姐姐借给我穿过的……”“还好你记得,”星河笑道:“算是有良心。”李绝挑眉:“这怎么能忘了呢……”有着她身上馨香的袄子,曾被他爱不舍手地拥在怀中,轻嗅那香气,试着亲一口,纠缠揉搓的,像是就抱着一个人。星河看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却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自顾自又指着另外的说道:“这两件,是祖母给我做的,我一直没舍得穿。”这些东西,都是星河的宝贝。之前从侯府去国公府,也珍而重之地收藏在一个小木箱子里,谁都不能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绝世至宝呢。李绝眼中的笑都带着甜意:“你没开一开我的箱子?”“你的?”李绝道:“只许姐姐有珍藏的宝贝,不许我也有压箱底的么?”不过话虽如此说,李绝却并没有真的拿出什么宝贝来给星河过目。他有两样东西最不能舍弃,第一,是星河在驿马县给他亲手做的那件夹棉的道袍,当年,在盛州熬过两年,那件道袍几乎都给他穿的褴褛破损了。加上跟随他“身经百战”的,道袍上有被刀刃划过的撕裂,也有给箭簇射中的惨烈,棉絮有飞漏出来的,也有被血染红的。当初在军中跟李绝亲近的那些军士,不止一次看到过李三郎手拿着针线,仔细地缝他那件宝贝道袍的认真模样,若不是知道他不缺衣裳,简直要以为他就真穷到这份上了。之所以不肯给星河看,便是知道她看到后,一定会很难受,那件袍子跟他一样,承受了很多。而有的伤,李绝愿意扔在身后,埋在泥中,永不让她知道。他倒是给星河看了那只缀小珍珠的银钗。星河几乎都忘了这枚钗子,可见他竟珍重地密藏着,这般心意,自然不必再说。小信王启程回盛州之后,皇帝主持了一年一度的击鞠大赛,两队人马,你争我夺,虽伤了数人,却异常尽兴,百姓同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