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明眸微光:“真的?”“骗你做什么,”庾约慢慢地抖了抖袖子,目光又扫过炕上那本《千字文》,突然道:“星河儿,你有没有想过回京?”“回京”这两个字传入星河耳中,恍若隔世:“啊?”庾约静静地看着她:“你明年就要及笄了吧?”“嗯……”星河应了声,又忐忑地问:“叔叔怎么知道?”庾约道:“叔叔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的多呢。你只说,你想不想回京?”星河咽了口唾沫:“我……”最终她低声道:“我想不想没什么要紧的,府里没打算叫我回去。”其实她是没有想好那个答案。所以用这句来搪塞。可也没有说错。庾约并未再说什么,只是走到桌边上看着那杯水:“是给我的?”星河忙走过来,双手端起水杯:“没有好茶,庾叔叔莫怪。”庾约探手,慢慢地将杯子捏入掌中,却是一点儿没碰到她的手指。慢慢地喝了半口,庾约思忖着说道:“高家那边,是不成的。你的终身不在这里。那些人也不配打你的主意。”星河没想到他下一刻突然提起这个,脸上飞红:“庾叔叔,你怎么……”“还有,”庾约不等她说完,却又转头:“叔叔告诉你一句话,你要听在心里。”星河又好奇,又有点莫名紧张:“是什么话?”“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最好别去碰,”有意无意地瞟了那本《千字文》一眼,庾约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别惹祸上身。”星河的心怦怦乱跳,她当然知道庾约绝不会无缘无故冒出这句的。手轻轻握紧了些,星河问:“庾叔叔指的……是谁?”庾约一笑:“你知道。”星河心惊,低头:“我并没有。”庾约微微低头去看她垂着的脸,像是她的口是心非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他一看就清楚似的。“小丫头别犟嘴,”庾约把手中的杯子搁在桌上:“听大人的话,少走点弯路。弯路还不要紧,别给人带上邪路是正经。”如果不是李绝来的隐秘,去的悄然,又是在晚间,星河简直要认为庾约已经知道了两个人的所有事情。但就算如此,她却是不信什么“邪路弯路”的,可偏庾约没挑开说,她自然也无从说起。就只鼓了鼓腮,赌气一样:“我不会走什么弯路的!”庾约清隽的眉眼透着浅浅笑意:“好,叔叔也记住了。”弹了一曲,庾二爷没有在冯家多留,出外又跟老太太寒暄了几句,便上车而去。星河陪着老太太一并送了出门,这会儿,四邻八舍早就传遍了,都知道是京城宁国公府的人过来探望。但所有人都不敢靠前,只远远地张望,平时那些挑剔、讥诮看好戏的眼神,却都不见了,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敬畏。庾约前脚去后不多久,老爷子得信回来,正几个邻居也借口过来探望。实则是每个人都看出了风向,知道京内果然没把星河忘了。宁国公府的人来探望,这自是个信号,容家的姑娘必定是要飞回枝头的,这会儿不来巴结,还等那巴不到的时候么?星河不理那些,她心里都给庾约的那几句话搅乱了。一是庾约突然问她什么要不要回京,二来就是劝告她别接近什么来历不明的人。虽然庾约没挑明,但星河隐隐猜到他指的必然是小道士。星河不认为李绝是“来历不明”会“惹祸上身”的什么人,但又不解庾二爷为何说这番话。毕竟以庾约的身份,没必要说些无关紧要的无聊之语,但凡他开口,必有缘故。星河心里气闷,连平儿来跟她如数家珍地说起庾约送的那些珍贵东西,询问如何处置,她都没有兴致去听,只叫平儿收拾妥当。虽然星河不太信庾约的话,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她足不出户,也不再主动跟平儿提起李绝。就算平儿偶然念叨小道士,她也只当没听见的。又过两日,听说庾二爷已经启程回京了。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星河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庾约对她明明很和气,又好的无可挑,但在星河看来,却就像是个厉害的老师傅,她在他跟前总是有点无所遁形。非得这“老师”离开了,才能身心放松似的。是一种天然的敬畏,倒不是因为这老师不好。而李绝那边也一直都没有来找她。星河觉着,应该是那天晚上自己最后呵斥他走的时候,伤到了他。可谁叫他竟敢握自己的手呢。本来放他进屋里已经是不像话了,他居然还敢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