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滑的秋梨膏入口,甜丝丝的,带着一股梨子的清香味儿。这股梨子的清甜润在喉咙,整个人都愉悦了些。“取常服来,我要去一趟父亲那里。”云安在又尝了几口,才将白瓷小匙放下。云安在入宫的时候穿比较繁复的对襟褙子配十二幅的描金绣纹裙,如今回了家,便换上一身宽松绵软的鹅黄短袄,和一条象牙色的素裙。她去云阔书房的时候,得知萧且在里面,便去了前边的小花园里等着。她有些慵懒地坐在八角凉亭里,半低垂着眉眼,斜斜倚在靠栏上。不多时,竟睡着了。☆、【芋泥卷】正是百菊争艳的时节,云安在的周围簇着卫国公府娇养着的名菊。有条叶纤长的玉翎管、雍容的瑶台玉凤、别致的仙灵芝、厚重的泥金香、雪白的胭脂点雪、正黄的兼六香黄。正是阳光旖旎的午后,渡了金的光晕落在她的身上,打出几抹光圈。纵有千万种怒放的花饶身,也不敌云安在身上一抹的流彩。萧且不懂这些名贵的菊。在他眼里,这些价值不菲的名菊和草没什么分别。煮雨看见了萧且,急忙悄悄拽了一下云安在的袖子。云安在迷茫地抬头,眼中还有一丝困顿惺忪。云安在迟钝的目光落到远处小径尽头的萧且身上,她愣了一下,一下子清醒过来。云安在走出凉亭,朝着云阔的书房走去,经过萧且面前的时候,她规规矩矩地弯了下膝,喊了声“义兄”。按理,萧且应当应一声,或者只是点一下头也好。可是他立在那里没吱声,也没打算走开。如此,云安在就不能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了。更何况这条青卵石铺就的小路本就只容一个人走,若是从萧且身边而过就要踩着一旁的泥地了。太刻意。怎么还不放人走?云安在蹙着眉,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萧且,就见萧且眯着眼睛正盯着自己。云安在有些紧张。其实她不太敢面对萧且,他总是会让云安在想起冲马山上的日子。萧且忽然朝着云安在伸出手,云安在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别动。”云安在竟真的没再后退,仿若习惯性地听了他的话。萧且的手搭在云安在的肩上,他将手递到云安在面前,摊开掌心。一只小拇指大的蜘蛛在他的掌心爬来爬去。云安在脸色唰得一下就才了三分,刚刚这只蜘蛛爬她的肩上?萧且收了手,向后退了两步,退到一旁的青石台给云安在让开路。“在在,进来吧。”云阔站在书房的窗口,朝着云安在说。“就来。”云安在别开视线,提着裙角匆匆而过。立在云阔书房门口的时候,她偏过头看着萧且,小声说了句:“多谢义兄。”而后转身进了屋。萧且低头,他摊开掌心,看着掌心里爬来爬去的小蜘蛛。云阔沉着脸说:“在在,萧且的事情你不应该瞒着家里。你年纪也不小了,行事应当更稳妥一些。倘若这次不是被你哥哥撞见你与萧且私下相见,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云安在低着头,低声说:“女儿知道错了,以后有什么事儿都跟家里商量,再也不要自己拿主意了。”云阔哪里舍得看见云安在委屈的模样,可是终究要把话训了,“你居然还敢拿着皇后的东西去问丹妃娘娘,简直是天大的胆子!”云安在小事辩解:“我寻了别的借口的,而且丹妃娘娘也不是个小气的人……”“真是少不更事!你以为你多了解丹妃娘娘?”云阔反问。云安在不吭声了,她也知道宫里的主子恐怕没有哪个是心善的。云阔觉得话说到这儿也差不多了,再重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回去把《孝论》抄三遍。”云阔摆摆手,“走吧。”“女儿告退……”云安在低着头,有些打焉儿地往外走。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这次来想要问的事儿还没问呢。“父亲,萧且他……以后真的是我们卫国公府的义子了?”云安在提起萧且,云阔皱了皱眉。“卫国公府帮他搜寻他要的线索,而他则以义子的身份留在府上。最近钟家指不定还要搞什么乱子。他会护着你们的,这个你可以放心。”云阔解释。云安在有些疑惑。照这情形,父亲是用帮萧且找寻那枚玉扣主人的理由留下了萧且。的确,有父亲出面的确比她更容易查到。在云安在眼里萧且应该是那种受不了束缚的人,竟没有想到会为了那枚玉扣停留下来。看来那枚玉扣的主人对萧且来说定是十分重要。云安在走了以后,孙氏便过来了。“还是那个事儿……”孙氏轻叹了一声,“我不想让在在入宫。”云阔押了一口茶,说:“你的顾虑我知道,在在心思单纯,如今年纪又小,倘若进宫去恐得不了什么好。更何况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孙氏给云阔又倒了一杯茶,她说:“现在是太子相中了她,就算是寻常人家也不能指望丈夫一辈子的宠爱过活,更何况是宫里。丈夫的宠爱照料总是有限的。”“这话说的也不对,我对你可是爱疼着的……”云阔莫名觉得孙氏话里有话。孙氏就瞟了他一眼,悠悠道:“倘若真是这样,安薇也不会出生了。”“好好的怎么又提起这个了……”云阔瞬间头疼不已。孙氏也不想这个时候跟他纠结安薇的事情,她说:“更何况皇后娘娘是不满意在在的,如今又要招一批小姑娘入游屏阁。现在多少家争先恐后往宫里递名字。皇后娘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孙氏顿了顿,“在在就算是做侧妃也好过正妃。可是以在在的性子恐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可是你问过在在没有?我让奉启私下问过安酒,听安酒的意思在在和太子也算是青梅竹马,这些年太子隐晦的照料她全部收下。你觉得倘若在在不喜欢太子,以她的性子会接受太子对她的好?”孙氏愁容满面,她叹了口气,说:“我也只是担心在在。而且,这孩子虽然心地善良,可是并不是个愿意把话说出来的。这回这么大的事儿她也自己瞒着,总觉得……”孙氏有些闷闷的,有什么事儿不是亲生的酒酒都会跟她商量,反倒说亲生的在在喜欢瞒着她。她嘟囔了一句:“这孩子自己没章程了也不愿意跟我这个当娘的商量。搞得咱们两个在这儿猜。到底是不是咱们亲生的!”“好了,好了。”云阔忙安慰妻子,“怎么又多想了,姑娘家脸皮薄不愿意说起婚事很正常。”孙氏生了一会儿闷气,才说:“那个萧且真留下了?我怎么觉得这个人凶神恶煞的,留在家里真不会说引狼入室?”云阔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这个萧且是在深山里长大的,一些规矩礼制全都不懂。这些方面不要难为了他。不过我让奉启查过他的底细,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咱们在在被掳走一个月的事情总归是个麻烦,把萧且留下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了。一切规章礼制全按府中长子相待,切不可大意敷衍。”“长子?”孙氏有些惊讶,“他年纪小一些倒好,可是比起奉启还要年长几岁。您就不担心……”“图谋家业?”云阔乐了,“放心吧,他连银票都不认识。”第二日便是中秋。云家人一早就备好马车,前往宁远山的别院。丰东贵族总是会选一些山清水秀的地方建造别院,云家的别院就建在宁远山。宁远山坐落在丰东边郊之处,由十八座山峰相连,山脉连绵,一望无际。除了云家,丰东也有其他贵族的别院建在这里。就连皇家的猎场也在宁远山某一山开辟的一处。